卫东君的目光,落在宁方生身上。
此刻,钱月华的目光也落在他身上,含着一点笑。
“这些兵啊马的事情,我一个闺中女子,哪里能说得准。”
她停顿片刻,很似随意地补了一句。
“看时局吧。”
“时局”两个字一出,卫东君浑身的血液直往头顶奔涌过去。
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宁方生要问那样一句话。
因为,钱月华的身后,有一个三边。
三边有兵有马。
这些兵,都是保家卫国,真正上过战场的兵。
而三边的马,是整个华国跑得最快,最健硕的马。
宁方生问钱家父兄带多少兵马入京,其实是在试探,太子那头有没有什么动静?
钱月华回答“时局”两个字……
时局是什么?
时局是太子快要被废了。
一瞬间,卫东君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我的个亲娘啊。
皇帝如果真要废太子的话,远在三边的钱家父兄就要进京……进京……助太子上位了。
想到这里,卫东君的脸,唰地一下惨白,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宁方生。
宁方生把茶盅端起来,塞到她手里。
茶水是烫的,连带着茶盅也是烫的,这一点烫传递到卫东君的手指上,一片温热!
卫东君端到嘴边,猛喝一口。
滚烫的茶水顺着喉咙流进胃里,她整个人瞬间冷静下来,给自己的失态找了个十分妥帖的理由。
“钱姐姐,我只是……只是……想到了小叔。”
“阿君。”
钱月华声音柔和:“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几天也想到了他。”
“想到他什么?”
“想到他第一次,抱着你来见我,你那时候还小小的,梳着两只羊角辫,脸蛋红扑扑的,我想抱你,你往你小叔怀里一钻,对我说,走开,我才不要你抱呢。”
“那时候,我还小。”
“是很小,也心直口快。”
钱月华笑道:“大人们打趣你,说将来要给你找个俊俏的夫君,你冷哼一声,说光俊俏有什么用,得肚子里有本事,有墨水,跟我小叔一样,能出口成章。”
卫东君惨白的脸,一点一点红起来。
小时候,她最崇拜的人,就是小叔,长得又好,书读得又好,还彬彬有礼。
别人打趣她的时候,她就把小叔搬出来。
她心里傲气着呢。
什么俊俏夫君,先超过了我家小叔再说吧!
“有一回,我打趣过卫四,说你这么出众,真真要把你家阿君的将来给耽误了,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
“他说:无需超过我,只要他真心真意地待阿君,心里眼里只有阿君一个,便好。”
眼泪从卫东君的眼眶里流出来:“他真的这么说?”
钱月华点点头,刚要去掏帕子,却见宁方生已经掏出帕子,塞到了卫东君手上。
她目光深了几分,一字一句道:“卫东君,其实这也是我的心愿。”
我知道你的心愿。
也听得懂你的言外之意。
卫东君用帕子擦了擦泪,嗡声道:“钱姐姐,心愿是好的,可现实却……”
“急什么呢?”
钱月华打断了她的话,意味深长道:“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等一等又如何?”
说罢,她抬眼看向宁方生:“宁先生,你说是不是?”
宁方生迎着钱月华的目光,无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