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样，你去杀了许端，所有的事情就一笔勾销，明天这个时候，我会再来，我要看到许端的尸体。否则，明天晚上，你就会看到许格是的尸体。”
他看着苏莲生。
“我只要他们两人其中一个，这个由你来选，你若不选，他们就都得死。你杀了许端，我便相信你。你放心，许端的死由我来担。”
说完，他没有再留恋，而是迅速的消失了。
留下的，只有那个小瓶子。
苏莲生呆呆的看着，忽然笑了出来。
杀了许端，这件事她其实想了很久。
这或许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一切都是由许端而起，一切都由许端而结束。
这样最好不过、也最公平。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依然美丽，毫无生气。
为什么会让自己变成这样？
苏莲生静静的坐着，连许格是已经走进来了都没有发现。
许格是看着她。
“阿母。”
沉浸在回忆中的苏莲生被惊醒，从镜子里看到了一脸阴郁的许格是。
“你刚从明月那里过来？”
“是。”
苏莲生点了点头。
“明月是个很特别的人，我知道她是个女人，但有时又会觉得，她也是个男人。我没有见过她的脸，但我想，她一定很美、也很英俊。”
许格是没有说话，他不是来这里谈论明月的。
苏莲生当然也知道。
“你已经见过林钧了？”
“是。”
“你是来指责我的吗？”
许格是摇了摇头。
“我没有这个资格，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苏莲生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风中莲池。
“我很喜欢他。在我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就喜欢他，可惜，你的外祖父不喜欢。”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又回到了当年。
“因为我是个女人，阿父从来都没有想过让我当一个真正的山庄主人。他对我很好，比这世上绝大多数的父亲对女儿都要好；对我有求必应、从来都不限制我，但……他也从来都没有把我当成一个真正的人。我从出生就一直都被困在这山庄里，这就是我所有的世界，我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更不知道自由的感觉。”
说道这里，她低头笑了一下。
“我太不知足了，毕竟阿父没有再娶再生，没有非要一个儿子不可；毕竟他没有像有些父亲那样抛弃自己的女儿。他让我无忧无路、很好的长大，然后可以招一个他看上的女婿来当这个山庄的主人，那个人不是林钧。阿父想要让林钧离开，给他许了一大笔银子，但他没有答应，他让我放心，会带我走。后来，他就再也没有出现，阿父说他妥协了，而我不信，我知道他就在某个地方，只是被什么事情拖住了。”
苏莲生的眼泪慢慢的流了下来。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许端给他下了毒，毁了他，也让他重生了。”
许格是的脸一点点的变得惨白，真相来的太过猛烈，让他无法承受。
许端，下毒。
“这就是真相。你现在知道了，你会帮哪一方？”
许格是只觉得呼吸困难，过了好一会才问道。
“你爱过……阿父吗？”
苏莲生冷笑。
“我从来都不爱许端，当然，许端也从来都没有爱过我，他爱的是这山庄，是‘剑君子’的名声。”
许格是苦笑了一下。
“我不明白，那我是什么？”
苏莲生看着莲池。
“你是……我的孩子，许端的人质。”
许格是闭了闭眼睛。
“所以你们都恨我？你是因为我是许端的儿子，他是因为我是你的儿子？而我却一直以为，你们都在……爱着我？”
他想控制住自己，但忍了又忍还是崩溃了。
“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为什么要我一直当一个傻子？除了我自己，所有人、所有人都知道！白头翁、甘平、明月、还有我碰见的每一个人……他们在我提到家的时候，都会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我……”
他浑身颤抖，心仿佛被烈火炙烤，焦灼和干燥让他恨不能砸烂所有。
“我还每次都会很天真的同他们解释，阿父如此对我，是因为我是他最爱的孩子，他怎么对我，都是因为在我出生的时候，你受到了很大的伤害，都是我的错。”
苏莲生没有说话，也没有转身。
风吹着莲池，荷叶碰撞，生出一圈又一圈的水纹。
过来一会，她轻声说道。
“不是因为你出生我才受到伤害，而是我一直都在受伤害。”
许格是忽然哭了出来。
“这不公平，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看着苏莲生的背影。
“阿母，你为什么从来都不告诉我？”
苏莲生轻轻叹了气。
“对不起。你对许端有天然的亲近感，你很崇拜他、很想得到他的关爱，其实你也看到了我的痛苦，但你总认为是因为我的病……我该怎么告诉你呢？我只是个被困在这里的人，我没有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