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我并排坐着,道:“说是做不了大将,甘愿做个小辈,无名无分最好。这样说其实没有什么问题,可我怀疑他的身份,带有眼光再来看待这事情,便觉得十分可疑。后来王将也没再提过,怕是不在意了,便忘记了。”
“还有呢?”
“我那时问他愿不愿意来,他不愿意,这时候他明知道我要谋反,可他还是来了,只当是他也看不惯二哥,可他来了王将封他做了队长,他也乐于接受。王将也问他为什么,他说从前知道戍守边疆重要的是士兵,现在缺的是领兵的将领。”张景尘道。
我细细想了想,道:“这也不足以说明问题呀,他这一句话已经将他身上的可疑之处全部解释清楚了啊。他从最初到如今,都只是想为国效力,在最需要人的地方做最关键的一份子。”
他摇摇头,轻道:“他从前只需要盯着王将的动作,做个普通的士兵最不容易惹人起疑。若如今的目的是偷取军事机密扳倒我,自然是坐得越高越好。”
我点点头道:“若是真如你所说,那真是太可怕了。”可我又很快地皱眉问道:“这毕竟也只是你的猜想,你有证据吗,若是平白冤枉了你手下的得力干将,只会让将士们寒了心。”
他立刻接上话,兴奋道:“我们昨日猜,偷钱那人绝对不缺钱,而且他定是十分熟悉这地方,而且他目前的地位只有不是很高,有武功,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你筛筛,谁最有嫌疑。”
我昨日看过投军简历,大多将士都是贫民,也是,那些达官贵人身份地位显赫,他们生活得闲适安逸,又怎会想起去反抗现在的皇帝。只有那些生活在最底层的平民百姓,日子过得太凄苦,无力为生,才会想尽办法去改善现在的日子。
我说出印象深刻的几个人的名字,最后犹犹豫豫道:“蒋,朝。”
他十分认同道:“那些人中投过军的,只有蒋朝,而你我最熟悉的也是蒋朝。”
毕竟我从前对蒋朝亏欠良多,他的父亲是因我而死,我不想也不能以恶人之心去揣测蒋朝。我迟疑道:“说了这么多,最后也只是猜测,没有个确切证据……张景尘。”我紧张地抬头望他,道:“若真是他,我又待如何?他若不是真心投军,而是故意接近你我,因为他一直在为张景盛办事,我待如何?我不能说他选择了错的路,因为我也不敢保证我们做的就一定是对的,既然他没错,我又怎能治他的罪?”
张景尘握住我的肩,逼我与他对视,柔声道:“椀儿,这世间哪有那么明确地规定对与错,若认为自己是对的,那与你对立便是错。我知你为难,也没想过搅你入这混局。只是探他底细这件事,必须你来做。到时候一试便知,若他真是张景盛的人,要害你我性命,又怎能任由他胡来。”
我摇摇头,挣开了他的手,心里约摸有了底,抚上张景尘的脸,轻轻又坚定道:“我是对他愧疚,他若想取我的命,我交给他便是了,可你又与他无冤无仇,有心害你性命便是错的,我拼死也要护好你。”
他伸手轻弹我的额头,轻笑道:“你一个小丫头,还放出这种豪言壮语,我自己又怎能护不好自己,你护好自己便是了。敢情我说过的话你都忘记了。”
我摸摸我的额头,下意识便问道:“什么话?”说一出口我便后悔了,已经看到他伸出的手,我吓得闭上眼睛,躲都忘记了。可他只是轻抚了我的头发,轻道:“你记好了,同生共死我们只需要做到同生。我与你还有好些时日要活,我才不想年纪轻轻就与你共死。”
我楞楞地点点头,却忍不住驳他道:“原来你是怕死,又怕我死了你不死遭世人唾骂。”
他剜我一眼,道:“是啊。所以你好好活着。”
我笑得不可开交,捂着肚子连连应“好”。笑完了之后,我又正色道:“你想要我,怎么做?”
他轻掩嘴,思考了半晌,却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道:“我看到了。”
他严肃地望着我:“我看到他偷偷在纸上分析了各个将领。我虽没有看太清,可一定是了。就在昨夜。”他望了我一眼,继续道:“最近,他一定会想办法把这个东西送出去,再告诉张景盛我的这个训练营的位置,将我一网打尽。”
我忍不住感慨道:“为什么这么难记的路,你们一次就能记着了。”
他哭笑不得:“是啊,若他像你一般就好了,我还愁苦什么呢。”
我放弃挣扎了,放下托腮的胳膊道:“所以,到底要我怎么做呢。”
他一字一句道:“只要你今日出去带走他,就好了。”
我的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吞吞吐吐道:“这,这,这也太难了点。”我得用一个什么样的借口,才能自然到能不让他起疑。
他似是也有些为难,“我从昨日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一直无果。”
我府上缺个护卫,我缺个谋士,想给他找个夫人,想与他叙叙旧,这些理由也太荒谬了些。我只好道:“我与他无亲无故,他又性情冷淡,骄傲矜持,我唯一与他能联系在一起便是对他父亲的愧疚……对啊,张景尘。”我惊喜地一拍手道:“他父亲的祭日便是明日了。这么大的事,我竟差点给忘记了。”
他也惊喜道:“这个理由实在是太棒了,天衣无缝。”
高兴完,我又失落道:“是我对不起老板,如今竟还要利用他的祭日试探他儿子,真是罪过。若叫老板知道了,怕是要掀翻棺材板了吧。”
他好笑地望着我道:“死都死了,哪还能掀棺材板,大不了,你明日给他多烧点纸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