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闭上眼睛准备睡觉,身上一重,逼得我睁开眼,便看见他欺身上来了。我往旁边一躲,听得他道:“你可不能始乱终弃。”
我刚要反驳,他便堵住了我的嘴。我苦不堪言,他眼睛是真的看不见吗,怎么每次堵我的嘴都这般准确无误?
从寅时折腾到卯时,他倒是精力充沛得很。明明才歇了几个时辰,便立刻恢复如初了。等到他起了床,我翻身又睡了一觉。
本想着无事,吃过早饭要好好歇上一歇的,结果刚用着早膳,王将便来通知张景尘,皇帝召见。我扶额叹息,已经这个月第三次了,每次被召见都没什么好事。
我去看他脸色,他竟还神色自若,对着王将道:“知道了。”
“他倒真是事多,三天两头地喊你进宫,有好的分你也就罢了,净给你找事。”我不满地埋怨他。
张景尘笑了笑,也不知是同意了我的想法,还是笑自己十分无奈,亦或是在笑我天真。我也笑了笑,笑自己无用,没有什么能帮得上他的。
不知道又召张景尘进宫做什么,他本是不想让我同去的,可我不放心,反正在家里亦是提心吊胆,便央求他带我前去了。
这次张景盛倒是客气,待我们行过礼便赐了座。我见他面上虽是笑着的,却总觉得他不怀好意,甚至还有种我们做了他钩上之鱼的感觉。
“九弟这些日子辛苦劳累,本是该好好歇息的,此番打扰甚是歉意。”他嘴上说着歉意,可哪有半分歉意的样子,张景尘看不见,我却是可以看见的,可在我面前,他也不敛本分他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骄傲感。
张景尘也客气回道:“皇兄说得哪里话,能为皇兄分忧,能为国家做贡献,臣弟荣幸之至。”
张景盛又道:“九弟虽是如此说,可朕看到你这双本是明媚的眸子如今被绷带遮了起来,心里难受得很,便找来了京都最有名的大夫为你诊治。”
我心一下子被提起,一惊他怀疑张景尘眼盲作假,二惊兄长回城是被悄悄安排的,张景盛又怎会得知?
说话间,他拍了拍手,李故立刻捏着嗓子喊道:“宣驸马觐见!”
我立刻偏头望殿外望去,见兄长提着药箱不疾不徐地走进了殿里,路过我的时候还朝我笑了一笑,一如我第一次见他时,
步步生风,带起了衣角的轻纱,像个仙人。
他行了一礼,虽是恭敬谦卑,气势却直逼张景盛,总叫人对他能生出敬畏之心来,张景盛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面色变了一变,还是稳住了。我记得他从前不是这样的,他周身永远都围绕着温柔的感觉。
张景盛眼睛瞥向张景尘,却是在对许临河说话:“麻烦驸马为王爷诊治一番了。”
许临河拱了拱手,在张景尘面前放定了药箱,开始诊治了起来,说实话我也有些紧张,我也确实无法确定张景尘是不是装的。可若张景尘是假受伤,兄长一定会替他隐瞒,张景盛定是料定了这些事情,怎么还会这般做。很快,我便知道为什么了。
兄长诊治了半晌,又想了半晌,才道:“王爷这双眼好起来怕是有点难了,本就伤情严重,又是医治不及时,失明了也是很有可能。”
闻言,张景盛露出为难的神色,道:“驸马可要好好诊治啊,一定要治好了王爷,王爷上战场杀敌以一敌百,若是后半生没了眼睛,岂不是国家的一大损失。”他说的是惋惜的话,语调语气中却满是欣喜。
我皱起了眉,隐隐担心。
张景盛突然又拍了拍手,李故又朝屋外喊道:“宣太医院众卿!”
许临河出声了:“陛下这是何意,可是不相信臣的医术?”
张景盛立刻回道:“哪里的话,你方才不是说颇为难治,虽说朕这太医院太医没驸马医术高明,可也都是些能人,大家一起出出主意,总比一个人的好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谁也不好接,许临河也不再看他,转而看向门外。
我的眉皱得更深了,若方才是因为担心张景尘的病情是真,如今便是担心张景尘病情造假,无论哪个,我都是接受不了的。
很快十几个人便涌入了殿中,齐齐行了一礼后,遵照张景盛的命令挨个为张景尘诊治。虽说个个诊的时间都不久,我却是像等了十几二十年。
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看向许临河时,见他好似不经意向我点了点头,应是想让我放心,我这才微微放松了些,凝神去看众人的反应。
待诊完脉,众人讨论了一番,又是得出一个结论:王爷眼睛却是不好治。
听得他们这般说,我却一点也没觉得好过,方才就说了,不论是真的还是假的,这结果我都无法承受。方才因为紧张直起的腰现在又塌了下来,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张景盛再问起该如何治疗时,众人面面相觑,又是一番讨论,却没有讨论出个什么结果。张景盛只好挥挥手,屏退了那些人。一众人一走,大殿里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
张景盛开口说话了,却是话题一转,转到了兄长身上道:“朕听闻驸马在战场上与王爷并肩作战,好不默契。后来虽是深陷敌营,却打通敌人内部,与王爷里应外合,将安平一网打尽,让他们再无翻身之日。只是如此战功,怎么不随王爷大将军一起游城,反而悄悄回府去了?”
张景尘本要解释,许临河抢先道:“那将军沈行有断袖之癖,竟是对我生了歹心,我好歹是有家室的人,这叫人知道了,多伤璃西面子,只好悄悄回来了。”
张景盛似是震怒,一拍桌子道:“真是如此吗?”
张景尘此时正好说话,平静道:“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