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他若有所思道,“母亲去世之后,她的遗物尽数被焚毁,与她相关的即便是一个小物什都不曾被留下。”
说到他的母亲,他的眼神立刻暗淡了下去,我抚上他的手表示安慰,他却抬头笑着望着我,眼睛里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明澄澈。
他继续道:“母亲的家乡在平南,据母亲所说,那书也是从平南带过来的,要是想知道更多的,还是得去一趟平南。”
我点点头,颇为赞同。
“你过来。”他朝我勾勾手。
虽是不解,可我还是朝他走去,问他道:“做什……”话还没说完,他便将我拉进了怀里。
我笑着搂住他的脖颈,稳稳地坐在他腿上,“你这突然的又是怎么了?”
他一手托住我的腰,一手拉着我的手,没有答话,我很自然地将头靠在他肩头,“小土?”
他温声“嗯”了一声,托着我腰的手收紧了些,“怎么了?”
“张景卓三番四次要害我性命,要对你不利,我知道你也无意同他一争高下,可他偏将你当做他的敌手,他的事你要如何解决?”我仔细盯着他的神色,却未见得任何流转。见他凝神思考,我又接着道:“王将与连夜四处搜罗了证据。”若不是许尽洲救了他,这些证据也足够让张景盛无话可话了,救出张景尘也是必然结果。“若是你要将这些证据报到张景盛面前,纵然是张景盛要保,也不一定能保得住,便会让他永不翻身。”
他思考完了,露出一副事事了然于心的表情道:“不必。他这些年无论是伤害你,或是总想对付我,一个人出谋划策,或是与旁人同流合污,都无非是想要同我争一争那个位子。”
被他一点,我醍醐灌顶道:“你是说,我们可以说服他?”
他欣慰地抬手摸了摸我的头发道:“他身后有丞相府的支持,若是拉拢他,朝中势力我们已经掌握了七七八八。”
他又把目光投向我道:“虽然他正妃姜未稚的身份是假的,可将军府毕竟有愧于她,定不会说弃便弃的,就算张景卓因为她的身份再不愿要她了,你却是将军府的嫡女。总的来说,只有利而无害。”
我听得他如此说,确是觉得这主意很好,可张景卓这人怕是不肯轻易与我们为伍,除非对他有十分有益的条件,我将我的担忧对他讲:“这怕要从长计议。”
“自然。”他眯着眼笑着,“只是他最近是无暇应付我了,他府上新添的侧妃最近已经够他忙的了。”
我也是听闻过他新添的侧妃,没有大张旗鼓,只是十分突然。可偏巧那侧妃是阮晔,张景尘同我讲过,是阮晔做的证人,我从前本是没想过她一个人会掀起这般大的波澜来。可她已经有了豫王侧妃的身份,我总不能再找她麻烦。
阮晔既能当堂做了证人,那说明她从未逃出过城,我疑惑的是,她逃出敬亲王府去了哪里。若真是逃到了张景卓那里,张景卓为了给张景尘致命一击保着她也是可能的。依着张景卓的性子来看,阮晔没用了定是会杀了她,所以他纳了阮晔做侧妃还是挺令我吃惊的。
“我想不通。”
“想不通什么?”他柔声问道。
“姜未稚除开不会说话,从小到大都是严格按照大家闺秀来养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温婉贤淑,我从前与她相处时又觉得她心性单纯天真,这样几乎完美的人在眼前,张景卓为何还要宠幸一个丫头?”
他望了我一眼,张了张嘴却又闭上了,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半晌他组织好了语言同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在你面前的姜未稚心性单纯,未必她真的是这样。外人眼里张景卓十分喜欢他那侧妃,未必他就真如传闻中所说半点儿也不喜欢姜未稚。事实如何,缘由如何,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罢了。”
见我还在想,张景尘抱着我站了起来道:“你自己的事都操心不过来,还整日里尽想着旁人的事。”
也许张景卓确是喜欢过姜未稚,如今又图阮晔的一时新鲜。更叫人恶心的怕是张景卓从未喜欢过姜未稚,如今知道她身份有假没了用便也见不得了。
身上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环着他脖颈的手用了力往上凑,在他脸上落下轻轻一吻,担忧地问他道:“将来有一日你会不会也发觉我不够好,恰又发觉了别人的好,便喜欢别人去了?”
“不会。”他坚定地答道,见我似信非信,又解释道:“我既能喜欢你一个二十三年,便也能喜欢你两个二十三年,三个四个,直到这辈子结束。”
我满心欢喜地将头埋在他怀里蹭了蹭,十分满足,半晌才意识到他抱着我在走,便问他道:“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去平南之前总得收拾一下吧,我带你回点晴居。”他淡淡答道。
“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可以走。”说着我便挣扎着下来。
听到我说话,他反而箍紧了我,望着前方的道路,道:“路上滑,我不忍心看你滑倒了,那次让你滑倒我已经够心疼了,不想再让你受半分伤害。”
那次?我在脑子里搜索了半晌,却丝毫想不起哪个上次,便问他道:“哪次?”话刚说出口我已经想起来了,我那次一是不确定是不是有人害得我,二是不想让他担心,便骗他说是我摔倒了。细细想来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竟让他到今日都还记得。
他见我已经想起来了,也不再多做解释,只稳稳地抱着我前行。说起滑倒,我倒是对我一次滑倒印象很深,我与锦香一同滑倒了,璃西刚好来了,张景尘眼中便只有了璃西,丝毫不管我。
我装作愤愤不平的样子同他道:“王爷若是说心疼我,我可是清楚地记得王爷见得璃西来了,眼中便没有了半分我的影子。”
他面色一僵,我如愿以偿,心中狂笑,却依旧装作生气的样子:“你为了试探我真是什么伤人的事都做得出来,还有更甚,便不明说了。”
他急忙点点头,道:“是是是,是我不对,我道歉有诚意,你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