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月又道:“既平白做了人家的踏脚石,总该知晓缘由。易公子看着像与那位‘神算子’关系非比寻常,便有劳易公子跟他开诚布公地聊聊。”
易子依沉默了一下,就直接据实以告道了:“空隆山派前任老宗主,是许兄的师尊。交殇廆山在空隆山派的地界内,有玄阴天魔阵在,空隆山界内受空隆山除卫的祟物常常会仗着凡修无法入阵而逃至廆山。廆山实则上便成了空隆山派所管治辖区内一处他们力所不能及的禁区。空隆山派数次试图强取而不得,损兵折将,这一处便成了老宗主的心病,直至其身死道消,便成了未能完成的遗志。许兄……崇敬他师尊,多年来未曾放弃替他师尊完成遗志的心愿。”
易子依事先显然是知情的,便存了顺带帮朋友一把的心思,这等于是招了。
江成月也没火,又问道:“那……他们现下同那位廆山实际掌权的淮山公子谈得如何了?”
易子依见他神色便为之一振,忙笑道:“实则上,先前他们所苦也就是进都进不去玄阴天魔阵,这次能得擎昌君与上仙相助,自然是异常顺利。听闻两厢达成了些协议,空隆山派会在廆山附近设禁,防那些擅闯的妖孽,也防生人凡修前来相扰……交殇廆山现下‘人口’饱和,再多加数量,淮山公子也难以为继不堪其负累。同时若是真有不慎漏网逃亡廆山的……淮山公子也会交还给空隆山派。”
江成月道:“哦。”所以这是借此机会两厢建交了的意思。
见他没有生气,易子依又壮着胆子想道歉和表忠心:“擎昌君……我……我想着,他们来也是助力,便没有反对。我愧对擎昌君的信任,您放心,不会有下次了。”
江成月冷笑道:“易兄不愧是泰室山弟子……当真是生意人,好一个互利共赢呢。只是希望易兄下次,还是提前把话说清楚比较好。”
易子依被他说得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走在前面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中的空隆山众人还没发现身后这一处的不同寻常,江成月说完后举步越过易子依,追赶上前面一直避开众人踽踽独行的李云珩。虽说刚刚生死与共过一场的,但到底,易子依也好,空隆山众人也好,各自有自己的小算盘,涉及利益纠葛,免不得冷了心,越发显得疏远,于是江成月此刻不想和他们一处。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李云珩自然是察觉了,面露忧色看向他,也不说话。江成月与之对视,忽想起这几日两人几乎夜夜共处一室同榻而眠,心头一紧,急忙低下了头。
放在身侧的手忽而被执起,他一惊,抬头看向李云珩。但觉一阵些微的灵力涌进他的体内。“仙君?”江成月有些纳闷,低声问道。
李云珩压低了声音解释道:“解禁。”
江成月愈发纳闷了:“解……禁?”
李云珩用仅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继续道:“我们近几日都被下了禁咒。这些人中若是有人回头重入天魔阵……咒术就会发作。”
江成月先是一惊,半晌,却又释然了。想来也是……为求自保罢了。夜淮山是和他有着一些共同的目标……却不代表他完全信任了他和他带来的这群空隆山派众人。他又忆及那个从前痴缠着他甩都甩不开的刁蛮天真大小姐,如何在父兄惨死族众被灭的血池中背着她兄长拼死逃出娄涿;想到从前意气风发的魔众第一贵公子,现下却也不得不这般谨小慎微小心求存……免不得有些心酸。
李云珩默默看着他凝起的眉头,江成月却忽而想起什么一惊,急急回望他,问道:“那你呢?这咒术于你可有影响?”
李云珩摇摇头,垂下眼睑道:“只对凡人有用,你现下是生舍……”
所以才会担心他也会受到影响。江成月心中一暖……再然后就是一凝了。他忽而记起……李云珩的天眼……
还不待他心虚地去偷望李云珩一眼,前面传来僵硬尴尬的轻声咳嗽:“擎昌君……呃……这位仙君。”两人循声看过去,却见前面一个空隆山派弟子有些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红晕,拱手躬身一礼唤道。江成月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瞥见李云珩还抓着他的手腕,急急抽了手。
李云珩的手僵在空中,一根接一根手指地蜷缩虚握成拳,收回袖中。
空隆山派小弟子低着头一直没敢抬,大概想要眼不见为净,红着脸道:“师兄让我来问一下二位仙君……前面不远处就是凌云镇,刚出天魔阵,灵力恢复尚需要一段时间……眼见今日天色已晚。二位若是不介意,便一同前去先投宿一宿?”
江成月尴尬笑了两声道:“有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