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昌君一头汗将凑到他面前来的傻太子推得远了些:“行了行了行了……现在还不到用你的时候,你先回吧。待本君想想办法,没法子必须以命抵命的时候再叫你……可好?”
袁凡孛猛然睁开眼,眼中透露出绝处逢生的惊喜:“啊?还有别的办法呢?”
江成月懒得再理会他,挥挥手只叫他赶紧走。
……
自从那一日与徐以妡不欢而散之后,江成月有数个月刻意对她不理不问晾在那。反正他着玄清去偷偷打探过,得知她已经确实没什么大碍了。擎昌君心道这次一定要坚持住立场,坚定地向那丫头表明态度,免得她再敢同他玩这种自绝性命的把戏。
数个月后,徐以妡那边终于没忍住先来召唤他。自先前徐以妡从因长时间未曾见他从高台上跃下逼迫他现身之后,江成月便留了冥界侍从在秦府,着她想要见他了只需遣人去秦府传话便可。
听闻秦府那名鬼侍的汇报,江成月长长地松了口气。
老实说他这辈子活着的时候也好死了之后也罢,都不太擅长与人闹别扭耍脾气。现下徐以妡先来找他,大概也已经气消了吧?想来她已经得了教训,现下彼此找个台阶下,这事儿就先翻篇吧,擎昌君想。
他以秦金徽之名再登徐府,恰逢徐氏夫妇和徐以妡两个兄长都不在,侍女们早在门口恭候多时,见着他福了福身便急忙将人朝里引:“秦公子,二小姐等候您多时了!速速随了婢子们来。”
两名婢子引了他朝后院走去,却并未将他带到惯常同徐氏兄妹会面的客厅,而是去了徐以妡曾两次摔下的那个高台。
未等及近,一阵婉转的琴音传来,那乐声如泣如诉如慕如怨,直听得人的心都不由地跟着颤了颤。江成月驻足,面露几分惊讶,呆怔了片刻。两名侍婢静候一旁,稍倾便悄然躬身离去。
江成月听了一会儿,默默循着阶梯,拾阶而上,缓缓登上高台。
徐以妡背对着他,许久,一曲终了,她抚了抚震颤的琴弦,抬头看着远处,长长叹了一口气。
风卷起琴岸上燃着的香,氤氲袅袅消散在空气中,不见影,香也渐渐淡去。
她跪坐于地,未曾回头,喃喃道:“这首曲子我写了多年……改了写,写了改……总不满意……以为终有一日能成,等成的那日,再弹于你听。可惜,终究是不会有成的那一日了。所以……抱歉……今日所弹的,还是首残曲。”
以曲寄情,即使迟钝如擎昌君也意会了过来那是什么意思。江成月胸中翻滚着千言万语想说,到了嘴边却又无言以对,他轻叹了一声,索性在高台上席地而坐,同她各自盯着一个方向沉默地远眺。
两人都没有说话。
江成月知晓,莹儿的这份意,他怕也是要辜负了。至于为什么,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唯一确定的是,他对莹儿并不是那个意思,若只是因为不想辜负而骗她……是不对的。
徐以妡伸手留恋地在琴弦上轻轻抚动,琴弦欲颤又被止住,发出闷音,似被扼了喉咙,千情万绪欲述,却又不能成声。
不知过了多久,徐以妡开口道:“此番约见你来,是有件事想要和你说。”
江成月忙问道:“什么事?”
徐以妡语带嘲讽道:“这些年来……多谢秦大哥的照顾。秦大哥待我如亲妹,亲妹成婚前……总得通知兄长一声不是?”
江成月一怔。
徐以妡侧过头,朝他苦笑道:“东宫太子下令册封,抗旨乃是不尊……下月初,我便动身入宫了。”
江成月沉默许久,只能说:“元公子……确实是真心待你的。”
徐以妡苦笑了一下,冷声道:“我明白。”
两人又默然了一阵子,徐以妡道:“入宫之后,自是不同在府中,恐相见不易。秦大哥……你我便……就此别过吧。”
江成月听出她这话中,似有决绝的恨意,心里不免一痛。可他无法回应,想来她恨他也是应该。江成月起了身,缓缓转身,踱步下高台,脚步沉重。
身后忽而传来“噌——”一声,江成月脚步一顿,而后又是接二连三的利刃割断琴弦的声音,一共七声,不多不少。
徐以妡伏案,声音也被压抑的不甚清晰:“我……再也不要……弹琴了……”
江成月站了会儿,忍着心头酸涩,并没有回头,坚定地一步一步走远,消失了踪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