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红色的马儿晃了晃脑袋，四只强壮的蹄子在原地跺了跺，易亭绑好缰绳转过身去打量着沈梦楹，黯淡无光的双眼及满是胡渣下巴令他整个人看起来极为颓废。
“我很喜欢这匹马儿，它是皇上的坐骑吗？”沈梦楹抬手指了指那匹枣红色的马儿，轻轻移动着步子想要更加接近它。
“别靠近它，它会伤到你的。”易亭沉声阻止她前行，“冷焱不是谁都可以接近的。”
沈梦楹微微一笑，身体轻盈地绕过易亭的手臂来到它身前，抬手轻轻抚上它赤红的鬃毛，轻声道：“原来你叫冷焱，真是一匹乖顺的马儿。”
冷焱又晃了晃脑袋，兴奋地嘶鸣一声，竟让易亭不自觉地心头一惊。他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冷焱像今天这样兴奋过了。本以为天底下只有那个人，只有冷焱的主人才可以令它感到高兴，可是那个人因为政事繁忙而好些时日未来探望过它。没想到，眼前这个毫不起眼的女子竟能令它因激动而嘶鸣。
似是受到了冷焱的影响，马厩里的其它马儿也争相嘶鸣起来，仿佛在为冷焱的开心而开心。
“乖马儿，我叫凌汐，我们做朋友好吗？”
见它又跺了几下蹄子并没有显得不愿意，她笑得明媚，继而回头看着易亭道：“我刚才跟着你一路走来都没有人阻拦，也就是说我以后也可以随意进出这里，对吗？”
易亭回过神来，点点头，然后走到不远处的小屋里取来两只矮小的凳子对她道：“这里不及其它地方，姑娘若不嫌弃就凑合着坐会儿吧。”
她微笑着接过他手里的凳子道：“谢谢。”
待坐下后易亭只沉默地擦着一柄已经非常光滑洁净的剑，并没有问她是谁或者为什么会来这里，她看了看四周然后开口问：“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易亭点点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手里的动作没有一点改变。
“你真棒，一个人就可以把它们照顾得这么好。”这里的马儿个个膘肥体壮，毛色也格外发亮，尤其是冷焱，它不仅是最壮的而且是最漂亮的。
“听说你以前是皇上的近身侍卫……对吗？”
易亭的目光移向她，良久又移开，然后沉沉地点头。
“难怪你会将它们照顾得这么好。”她的目光宁静地射向易亭颓废的身影，“你一定是个非常敬重皇上的人。”
似是触动了心底那根多年未动过的弦，易亭的身子不禁颤了颤，那柄剑的光芒也在那一刹暗淡了许多。额前垂下的发丝挡了他的神色，她却清楚地听到他口中的叹息。
“你恨他吗？”见他依旧没有开口，她不禁微微皱眉，“因为一个妃子而那样重罚你，会不会不甘心？”
“主子所做的一切都有他的原因，我只需要听从便是。”
“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做了皇帝，就可以变得无情了吗？”
倏的，易亭抬起头凝视她，眼底有丝捉摸不定的神色：“作为帝王，主子自有他的无奈，世人理解也好误解也罢，他只会选择他认为是对的那一条路。”
好一个无奈啊！
她仰望天空，眼底是丝丝苦笑。
他的无奈或许有很多吧，但是这怎么能成为他下令诛杀江家一家的借口！难道午夜梦回时他不会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而感到不安和愧疚吗？难道他不怕那些冤死的亡魂回来找他索命吗？
“你忠心于他，他却不配做你的主子。”幽幽的话语从她口中溢出，她的目光中似有悲哀，又似有怜悯，在尾音化作一声轻叹，直直撞在易亭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