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屏里,持续展示着受害案例的图片。
可播报的内容,江映月已经听不到了。
她死死盯着其中一张图片。
那是一张小丑游行被镇压后的现场。
画着夸张的妆容的小丑们躺在地上,看周围的建筑,是圣育学校D区。
新闻播报显示,这批小丑被执法队用特殊力量镇进了树林外的土里,和异化的圣育互相平衡牵制,减缓异化能量的外泄。
但关键不在这里,
而是——
她精准地从那群小丑里,捕捉到了一具穿着灰色校服的尸体。
尽管面容被模糊处理,但那五官轮廓,那身形……
那身形,是她闭着眼睛都能描绘出的模样。
是江映秋。
她不会认错。
也绝不可能认错。
一股冰冷的寒气猛地窜上脊骨,江映月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此刻彻底凝固。
她猛地转过头,仓皇地看向身边。
原本坐着江映秋的椅子,现在空空如也。
刚才还坐在那里,和她一起看新闻的江映秋,不见了。
“……”
江映月浑身都在发抖。
她骤然看向对面的何静。
“姐姐呢。”
话说出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是那样的沙哑。
何静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一颤,连忙紧张地阻止:“快别提了,不要被你父亲听到!”
江映月定定地看着她。
“因为这件事,家主那边给了你父亲很大的压力……”何静说,“江家现在的处境也很尴尬……”
“姐姐呢。”
江映月打断了她的话,执拗地追问。
何静闭了闭眼。
江映月看到泪水从她的眼睑下烫出,分明清澈,却像一条脏河。
“小月。”何静说,“妈妈知道你难受,妈妈也接受不了。”
“但是,我们更得好好活着。”
“等风头过去了,外面安全了些,妈妈再带你去看姐姐,好吗?”
江映月怔怔地看着母亲开开合合的双唇。
一串串安慰的话语,被那两瓣嘴唇高高抛出,硬生生砸进她的耳膜,却迟迟无法被理解。
剧痛如海啸般,顷刻便淹没了她的头颅。
然后,
某种东西开始缓慢而无声地碎裂。
无数被她刻意忽略的细节与违和感,此刻如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朝她的方向倒流而来。
为什么那天晚上回家后,江制审问她和江映秋的时候,称呼是“我的女儿”而不是“我的女儿们”?是“你”而不是“你们”?
为什么江制会说,“不要学你的姐姐”?
为什么她坦白了露台的事,江制却斩钉截铁地说她没有说实话?
还有禁闭室。
禁锢她和江映秋的金属环,位于房间的两个对角。
她们连彼此的衣角都碰不到。
那第一次被关禁闭的数个小时里,江映秋是怎么握到她的手的呢?
江映月的头越来越痛,太阳穴鼓胀得快要爆开。
江映秋参加了那场小丑游行。
怪不得第二天早晨起来后,江映秋脸上就没有了小丑的痕迹。原来是在她的臆想里,被修改成了最熟悉的江映秋模样啊。
怪不得江制这次这样生气。
还有那天晚上的露台。
江映秋异常肉麻的话语……
——“我想成为一缕,你跑起来时挟起的风。”
——“这样,我就可以用我短暂的生命,给你一个拥抱。”
——“然后坦然地走向死亡。”
原来那不是江映秋的矫情中二病啊。
原来那是一场告别。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