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还!”
霍幼安说得又快又急,却还记得白前说得不许凶她的话。
他怕自己气急下,有些像是在凶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反倒显得心虚又委屈。
话一出口,他自己就发觉了。
他不想再丢脸,更不想再看着她摘玲珑镯,转身就往外走。
“霍幼安!你站住!”
白前喊了一声,霍幼安脚步更快,转眼就打开门冲了出去。
长平见势不对,愕然叫了声二爷。
霍幼安没吭声,闷头往外冲。
白家的厨房靠近院门处,白夫人也听见了动静,慌忙跑了出来,喊了声霍二爷。
霍幼安深吸一口气,停下脚步,转身朝着白夫人跑过来的方向俯身作了一揖,“白夫人”。
“怎么了?不是说要留下来用午食?”
霍幼安忍了忍,却还是没忍住抬眼看向白夫人,控诉开口,“前前不讲理,她不讲理!”
霍幼安绷着一张俊脸,点漆般的一双眼,眼尾通红。
这般从下往上看向白夫人,似乎下一刻眼泪就能掉下来,漂亮又脆弱。
仿佛隐隐可见裂纹的冠世美玉,气喘得大口一点,就能碎掉。
白夫人一大把年纪的,哪能遭得住这个,心疼得连声骂自家女儿。
“她一贯就是那个样子,从小被她师父宠坏了,你别生气,我这就去骂她!”
骂前前?
那肯定不行!
霍幼安抿了抿唇,瞧着更脆弱,更委屈了,“夫人不要骂她,不然她更讨厌我了”。
白夫人心都要碎了,连连安抚,“好好好,不骂她,我让她来给你道歉,叫她再也不敢惹你生气!”
白家就那么点大的地方,他们说话的功夫,白前已经追了出来。
就听见霍幼安当着她的面跟她娘告状,气得连连冷笑,“霍幼安,你也好意思!
这样的话,这样的表情,宋世子做出来,倒还有几分可怜可爱,你?
你一顿能吃掉我们家半个月的口粮,一剑能掀翻我们家屋顶,不适合!”
她嫌他吃得多,嫌他力气大,还嫌他没有宋正则可怜可爱!
她嫌他!
霍幼安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了白前一眼,抿唇,垂头,俯身作揖,转身就走。
他步子迈得又大又快,瞬间就出了院门。
这一次,白夫人没能喊住他,不由埋怨白前道,“你听听!你听听!你在说什么话!
这是你个姑娘家能说的话!还是对着霍二爷说!
年前你都不要去什么有间医庐了,给我待在家里好好学规矩!”
白前,“……”
娘你还问我在说什么话,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话!
你口中的霍二爷可是趁咱们都不知道,哄着你那个糊涂夫君把你女儿卖了!
就在不久前,他还在你家屋内屋外地抱着你女儿不撒手!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
……
霍指挥使很委屈,霍指挥使非常委屈,霍指挥使委屈得整个人都蔫了。
前前竟然嫌他吃得多,嫌他力气大,还嫌他不如宋正则可怜可爱!
霍指挥使越想越委屈,委屈得都不想看到未婚妻了!
他还有点怕她见到他,又要找他退婚,还要把玲珑镯还给他!
当然,这只是不重要的原因,重要的是,她不讲理!
说退婚就退婚!
还说什么再嫁从心!
嫁给他难道就是不从她的心了?
嫁给他竟然不是从她的心!
她要是不开始讲理,他就再也不见她了!
霍指挥使绝对不承认自己是怂了。
有间医庐隔壁的铺子里,一百零八个厨子轮班换口味,每天早中晚不重样,他自己又回到兵马司的值房里吃糠咽菜去了。
别说有间医庐了,连一席食铺都不敢回,生怕碰到白前,白前又扯着他要他退婚。
本来,他以为白前肯定要来找他,至不济,也得遣小草来问一问。
结果,没有,什么都没有,她自己不来就算了,连小草都没来问一声!
第四天早上,眼看着长平吃得神清气爽地回了兵马司,霍幼安假装不在意问道,“今天早上吃的什么?白神医喜不喜欢?”
长平,“……”
二爷,要不要给您一面镜子,照照您现在的表情?
生怕霍幼安一怒之下,拉着他一起在兵马司吃糠咽菜,长平控制住了自己拿镜子的手,老老实实答道。
“白神医自从那天起就没有去过有间医庐。
小草说,小白公子患了离魂症,白神医这几天都在想办法”。
那她岂不是根本不知道自己这几天都不想见他!
霍幼安整个人更蔫了,有气无力问道,“小白公子,谁?”
“就是那天昏迷在白家门口的少年,叫白宣。
听小草说,患离魂症的人不管多大,说话做事都跟小孩子似的。
小白公子就是如此,白神医十分忧心,日夜查找医书。
又给白神医的师父写了信,想要治好小白公子”。
霍幼安知道白前向来对这些疑难杂症十分感兴趣,那白宣又显然和白前有某种联系,她会上心,再正常不过,也没放在心上,安详闭上眼睛。
正好,她现在忙着离魂症的事,应该一时半会抽不出时间来跟他退亲。
他也可以放心睡一觉了,这几天,他都没睡好!
霍幼安放下悬着的心,几乎是瞬间就睡着了。
只他感觉自己刚刚睡着,就又被长平叫醒了——来活了。
不,准确地说,应该是来人了。
来人一脸激动,手臂更激动地在空中挥舞着,“霍二爷!我可以保证这次绝对是大案子!绝对是大案子!
哈哈!我宋正则现在也算是扬名立万了,竟然有人当街拦我的轿子伸冤!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