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把这个胆敢以下犯上,辱骂郡主的老奴才送到慎刑司!”
白贵妃准头不太好,没有砸中。
老嬷嬷不敢置信抬起头,不敢置信叫了声娘娘,满是不解。
白贵妃自然不会跟她个老奴才解释,扶着白嬷嬷的手起身往里走。
白嬷嬷是她的乳嬷嬷,她出嫁后又随着她陪嫁到东宫,后来又跟着她进了宫。
白嬷嬷笑着称赞,“娘娘好气度,娘娘如今是执掌凤印的六宫之主,就不该与后辈计较,失了身份。
那老东西自己受辱,便撺掇着娘娘为她出头,真是该死!”
白贵妃冷笑,“的确该死,还真当自己是天下第一聪明人了”。
白嬷嬷又奉承了几句,谨慎劝诫道,“娘娘是个明事理的,只老奴也要劝一句。
娘娘那日在皇上面前与太医,还有那个黄毛丫头起冲突,只怕会惹皇上不喜。
皇上生病,太孙一直在皇上身边侍疾,娘娘总也得劝着咱们殿下殷勤着些”。
白贵妃冷哼,“你知道什么?本宫自有主张”。
她若真的像先贞顺皇后般聪明能干、知进退、识大体,又怎么能盛宠二十余年不衰?
皇上可不是喜欢聪明人的性子,更不是能容忍自己的女人比他还聪明能干的性子。
只这些话,她却是不会说给一个下人听的。
白嬷嬷不知道她的心思,只当她是任性惯了,听不进去劝诫,只得暗暗叹气不提。
……
……
椒房殿中,小宋皇后气得也摔了杯子。
这宫里没人将她放在眼里也就算了,现在连一个民间大夫也敢不把她放在眼里。
小宫女见她生气,嗫嗫嚅嚅将老嬷嬷代白贵妃请白前的事说了。
那个民间大夫连白贵妃的面子也不给?
小宋皇后顿时觉得气顺了。
唔,有本事的人么,总有些恃才傲物,倒也情有可原。
可她总不能真的拿一千两去请人,她还丢不起那个人!
算了,左右皇上的病也好了,她也不一定非得要追问皇上到底生了什么病。
“盯着甘泉殿那边,白贵妃再遣人去豫华殿,立即来报”。
她还是等等看白贵妃的反应,再决定怎么做。
在这深宫之中,谨言慎行总是不错的……
……
……
唐知味带着白前到了东宫演武场,那里,霍幼安正在监督萧序扎马步。
他抱着那把灰扑扑的剑站得笔直,抹额的丝带随着秋风飘扬,越发衬得他身姿挺秀,如出鞘利剑。
远远看着,白前绷着的脸不自觉就柔和了。
唐知味适时感叹,“今天又是能看到俊俏少年郎的一天,心情真好!”
白前,“……”
总有一天,她要扎哑他!
白前没理会他,提起裙子,加快步子。
半合着眼打盹的霍幼安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
他额头处束着的抹额中央果然嵌着六块碎玉,呈六棱状排列,在秋阳下光彩熠熠,将他本就出色至极的脸笼上了一层神光。
白前步子迈得更快,果然,霍指挥使又俊了呢!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月余未见的未婚妻迎着秋阳、提着裙子朝自己飞奔而来。
霍幼安只觉,她每一步都踩在了自己的心跳上。
随着她越来越快的步子,他的心也越跳越快,到最后几乎跳成了一片,没有间隙。
不知怎的,他又想起了那晚的月色——
她精致玲珑的小脚几乎与月色同色,他握着她的脚塞进自己袍摆时,触感温暖柔软如这世上最好的丝绸……
熟悉的燥意再次涌上面颊,霍幼安勉强忍着夺路而逃的冲动,迎着秋阳、迎着白前大踏步而行。
唐知味眯了眯眼,这奔跑着去见对方的场景,还真不是一般的刺眼啊。
要不,他还是使个计扔霍幼安去大西北喝风晒太阳吧。
不知道,等霍幼安糟蹋成个肤色粗糙漆黑,胡子拉碴的兵油子回来,白神医还会不会一见他就高兴?
“霍二爷!”
霍幼安死劲控制着想要拥抱奔跑而来白前的胳膊,俯身作揖,“白神医”。
“霍二爷!”
白前止住步子还礼,将手中提着的瓷罐往前送了送。
“送给你吃,我再给你探探脉,按理说,这时候美人梦的余毒应该彻底清了”。
霍幼安接过瓷罐,打开。
白色的瓷罐里碧绿的莲子浸在澄黄的蜂蜜中,让人看着便觉甜意涌上舌尖、心头。
霍幼安提着瓷罐再次俯身作揖,白前笑着摆手,“霍二爷不必客气,正好我有事想请教霍二爷,权做谢礼”。
她说着不用谢,霍幼安却是又一揖手,“白神医这边请”。
霍幼安指的方向是演武场另一头的凉亭。
白前朝扎马步扎得小脸通红,浑身软肉都在抖的萧序遥遥一礼,问道,“他呢?”
“不必管他”。
白前,“……”
你这东宫教习当得真轻松。
唐知味不紧不慢晃了过来,笑眯眯道,“白神医但管去与霍指挥使叙旧,太孙交给唐某便是”。
霍幼安朝他一拱手,白前还在生气,没理他,顾自往凉亭走去。
霍幼安一步追上,问,“白神医想问什么?”
白前压低声音,“许家”。
她想问,许远程在先贞顺皇后的画像上,下相思醉和仙客来之毒,到底内情如何,后续又如何。
孝仁宗中毒,这样的事一般都是直接交给锦衣卫。
但霍幼安任东城兵马司指挥使,时常与锦衣卫有来往,辅助锦衣卫办差,定然也了解内情。
刚刚来的时候,唐知味已经将事情先后说了一遍,但她想再问一遍霍幼安。
霍幼安说的与唐知味的话相差无几。
孝仁宗中毒后,锦衣卫查抄许府,拷问许府众人。
这一次,锦衣卫重点查抄许府历年来的药物采买账本,许府众人的病方脉案,以及库房里剩余的药材。
仙客来到底是什么暂时不知,但相思醉必备的几味药材却赫然在列。
许府众人拒不认罪,许尚书是喊冤喊得最厉害的那个,口口声声骂着许远程狼心狗肺,闯下滔天大祸,连累家人。
“但皇上不会相信他完全不知情”。
霍幼安点头,“你在宫中不知道,许府众人全部关进了镇抚司。
与许府有来往的药材铺子全部查封,掌柜伙计也都关进了镇抚司。
锦衣卫,包括五城兵马司全员出动,四处查找、抓捕与许府来往密切,有可能参与下毒的人。
京城人人自危,轻易不敢出门,铁帽子胡同许多铺子都关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