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年,他一直在和自己抗争,每每闭上眼,梦里的都是叶芸初,一夜辗转,最后连闭上眼都是痛苦,他看过心理医生,直到今天还一直在吃药。索性后面的几年,他的生意刚刚起步,一个华人在连肤色都不同的国外,他想要出头,要比常人花费十倍的努力,渐渐靠着忙碌和药物,将能够控制自己的心,只是闲暇时还是会想起她,每次想起都是一场生不如死的较量,因为记忆里的她依旧是那般美好,而他不想在沉沦。
然而,即使过去的七年她让他如此痛苦,他也从来没有恨不得两人从未曾相遇过,但是此时此刻,他恨不得生命中从来没出现过叶芸初这个女人,可偏偏命不由己,她是他的劫难,遇上她,他只有万劫不复。
她问:“阿祈,你还要我吗?”
他却无法回答,她步步紧逼,他冷眼旁观,不是不爱,只是恨难消!
他死死的抱紧她,那力道恨不得要将她嵌入身体里,他的声音低沉遥远,却带着千般滋味,万般纠结,“我该拿你怎么办呢?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叶芸初身子一颤,明明他的声音低沉飘渺恍若流风,但是那深深的恨意却直达他的心里。
他的唇慢慢移到她的耳边,继续开口:“这样也好,地狱太寂寞,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
叶芸初不知道为何突然松了一口气,明明感受到他那般真切的恨,他说要两个人一起下地狱时,她真的很想告诉他,她早已身在地狱。
但是她什么也没说,即使在这般感人心扉的时刻,她还是掺杂了几分算计,从易霈祈回到S市的第一天,她就命人将他的一切调查清楚,如此谨慎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公寓的地址呢?
艾小凝存心戏弄她,她早就知晓,看吧,她就是这样的人,这一番告白,虽是她一心所想,但是这何尝不是她深思熟虑过的结果呢?
两个人之间遥遥相望的日子对她而言,简直是折磨,明明就知道他近在咫尺,她却不能靠近,这样的煎熬她再不能忍受了。置之死地而后生,她把自己逼到绝境,却悲哀的发现,最后她只剩下乞求,但是只要能回到他的身边,就算变得再卑微又如何呢?这世界只有他一个人值得她粉身碎骨奋不顾身的去追求,就像曾经看过的一本书上写的,他不是她的心肝,他是她的命!
晚霞在天际慢慢消散,取而代之是城市灿烂的霓虹灯,后来他们什么也没说了,叶芸初默不吭声的给他的伤口上药,指尖沾上纯白的药膏,轻柔的打着圈,面上满是心疼,心里却在咬牙切齿的恨不得将李光的皮活活剥下,虽然自己早就知会了他一声,让他临场发挥,但是他倒好,二话不说就打人,而且招招都那么狠,活像是易霈祈真抢了他媳妇似的!
易霈祈早已闭上眼,小憩起来,她的气息就在鼻息间缭绕,她的手指在他的身体上一圈一圈的绕着,他们的距离是这么近,久违的睡意袭来,他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叶芸初已经不在他身边,但是屋子里久违的饭菜香味让他不由的勾起嘴角,睁开眼,默然无语的躺着,屋内昏暗一片,只开了一盏小灯,他懒散的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掀开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条毯子,下地找水喝。
叶芸初外套已经脱下,衬衣袖子卷到手腕上,脚上穿着他宽大的拖鞋,面前围的是她翻箱倒柜找出的“压箱底”围裙,手里拿着锅铲,喜滋滋的煎着鱼,眉眼弯弯,嘴角勾起淡淡的笑,不时有断断续续的歌声从她嘴里冒出来。
易霈祈走进来的时候,她正在给鱼翻面,见他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冰水,连忙阻止道:“天气凉,别喝冰水,锅里面有汤,你先喝点暖暖胃!”
易霈祈保持着拧瓶盖的动作一动不动,叶芸初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半催促着:“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对了,顺便把筷子摆上,马上就可以开饭!”
自从和叶芸初分开,尽管他有着媲美五星大厨的手艺,但是他基本上一年四季都是吃外食,连烧开水都很少动手,他已经习惯喝冰水了,但是此时听了叶芸初的话,他居然打从心里将冰水当成敌敌畏。
将冰水重新放回冰箱,叶芸初已经盛好了一碗汤,是他最爱的鱼汤,奶白奶白的,上面飘着一层蒜花,仔细看还能看到里面被搅碎的鸡蛋,他伸手接过,炙热的温度通过掌心流淌到全身,温暖了四肢百骸,他默然无语的走了出去,拉开餐桌,不声不响的搅拌着,视线却一直流连在厨房里面忙忙碌碌的身影。
这副他曾经幻想了千万次的画面,终于真实的呈现在眼前,若是客厅的地上还有他们的孩子在嬉戏,那就更完美了。他的眼神变得幽暗,逼着自己抽回视线,看着掌心中奶白色的蛋花鱼汤,他皱了皱眉头,其实他并不爱吃鱼,以前在家里,餐桌上出现的鱼,就算是再金贵,他也从不碰一下,因为他曾经被刺卡过,那种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感觉糟糕透了,他这人疼痛的神经特别灵敏,就因为曾经痛过一次,他便再不碰触了。
后来他也尝试过试着感受鱼肉的美好,但是很可惜,他虽然不会再产生那种强烈的反抗情绪,却还是没办法爱上它。
他很像他的妈妈,表面上看似温婉,骨子里面却是个执拗的人,妈妈能够数十年如一日的等待在他看来已经无可救药的父亲,她总说,还没到放弃的时候。可是他真的很想问她,什么时候才是放弃的时候,但是他没有问出口,因为他知道她也没有答案。
对于他的父亲,那个在S市数一数二的人物,他只觉得异常的陌生,他曾经荒唐过,幼稚的想要用那种方式吸引他的注意力,但是他一次接着一次的漠视让他从失望到绝望,于是他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