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宫宴的种种,让这场最高礼宴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也成了顾较一个人的刑场。
他那刺耳尖锐的笑声,在殿中回荡,久久不曾停息——直到把在场的人都笑到毛骨悚然,笑到心生悲悯。
若按照“成王败寇”的逻辑,那今夜的燕彻执无疑是“赢家”。
可他真的能感受到这份胜利带来的喜悦吗?或者说,这份胜利真的能给他带来喜悦吗?
不见得,不一定。
“死到临头还在胡言乱语,果然可恶至极!”德妃说道。她又看向萧烨,看似是在教导,实则这娇嗔的语气到底是说给谁听的,不言而喻,“本宫这傻弟弟啊,空有一副赤诚热血和满腹经纶,三言两语就被别人骗得抛头颅、洒热血去了,一点气都沉不住!萧烨,这‘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懂了吗,以后还敢不敢了?”
“谨遵陛下、皇后和德妃娘娘的教导。”萧烨躬身。
顾较算是废了,现在也没必要再硬碰硬地给场上添乱子。只是一想到谋划了这么久的事情,如今却让对方胜之不武,己方还不见着捞到什么好处,萧烨心中多少有些难平。
“年轻人,切不可意气用事、着急上火。多听听你姐姐的教导!”燕寒最后补了句。
听语气,看来这火气是来也匆匆,但去得也快。
众人皆松了口气,尤其是谢士津——今日一役,他的首辅之位,姑且保住。
想到这里,他颇有些劫后余生地看向谢妧迎,却见她已经坐回席间,眉目波澜不惊,仿佛方才的一切不曾发生。再看看一旁嫡出的亲儿子谢匡迎,他全程沉默着,此刻也垂着头不言语。
谢士津心中忽然有些异动。
没人知道这短短的一瞬间,谢士津心中有多少百转千回的心思,大家只当这件事情以顾较被拖下去而告终。
但燕彻执抬头看了眼龙椅上伴君左右的沈凌波,看见母后眼中的深不见底,心中却跟明镜似的:萧家撺掇顾较对谢士津施压,实则是为了攻击他而徐徐图之,那么这事便也不会太轻易地过去——
至少沈凌波要让德妃知道,忤逆中宫的懿旨,阳奉阴违,背后使绊子,伤害嫡子,并非不用付出“代价”。
燕彻执微微侧头看向垂手侍立在沈凌波身后的陈嬷嬷,她原本正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察觉到燕彻执的目光,她抬头对上。
随后陈嬷嬷移开目光,抬起头朝着不知具体哪个方向看了一眼,像是遥遥相望便传递了讯号,等候许久的人也终于登上这出好戏的“戏台子”。
此刻乱局刚过,燕寒已经令乐师、舞女继续演奏,就在演员准备重新表演前这一小段安静的时间内,众人都听见了太和殿外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哭泣和恳求,与之伴随着的,还有内监的责骂声。
“公公……您行行好……否则丽昭仪……出事……”
“不行!宫宴神圣……出了乱子……陛下责罚……你担当得起?”
侍女的哭泣声和太监毫不退让的责骂声在殿外此起彼伏,殿中人听见后又是一阵面面相觑。
“何人在外喧哗?”燕寒有些不耐烦地问,若非他似乎听见“丽昭仪”被提及,早就一声呵斥把两人全部撵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