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命悬一线(1 / 2)

压抑的氛围依旧笼罩着偌大的养心殿,殿中的侍女、太监皆大气不敢出,担忧触怒龙颜惹来不必要的灾祸。

余怒未消的燕寒脸色阴沉地坐在龙椅上,他手指烦躁地敲击着扶手。

站在一侧一言不发的燕彻执也同样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太医下狱,皇子夭折,他这个太子首当其冲成了众矢之的,面对圣心疑难,必然压力山大。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但这脚步声却在殿外踌躇犹豫一番,下定决心般才颤颤巍巍开口。

通传的内侍在门外尖声说道:“陛下,谢相说,紧急求见。”

燕寒抬起头,眼神不善,语气冰冷:“宣!”

谢晨决快步走入殿内,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忧虑,他看也不看立在一侧的太子,径直跪下:

“陛下,臣有紧急军情禀报。”

燕彻执心头一动。

林必安刚刚带着昭霖军班师回朝,南疆那些荒芜小国必然不敢再犯。此时何来“紧急军情”一说?

唯一的可能,就是河州那边——夜枭拦不住林必安和裴逸麟了。

“说。”燕寒也没多想,刚刚夭折的燕小六占据他所有心绪,无心再想其他。

谢晨决却迟迟不开口,只是跪着。

燕寒颇有些不耐烦,却忽然反应过来些什么。

“都先下去。”他转头看了眼今夜都不曾搭理过的燕彻执,“太子,你也下去。”

燕彻执心中冷哼一声,规规矩矩地跪了安,转身出去。

“陛下,臣刚刚收到百里加急军报,”谢晨决的声音中都带上了颤抖,恐慌之感压抑不住,“林必安所率昭霖军精锐,已突破夜枭在漕河葫芦口的重重封锁……昭霖军前锋距离河州主城已经不足百里!裴逸麟……裴逸麟的车队,正在与林必安会合,但裴逸麟本人不知所踪。”

“陛下……”谢晨决声音中的颤抖更甚,“我们怕是拦不住了!”

“什么!”燕寒猛地从龙椅上腾起,眼中是巨大的惊骇,“废物,一群废物!朕连暗影卫都调进夜枭了,却连个林必安都拦不住,叫他带着兵冲去了河州!你是要等到他们回京之后逼着朕翻案,让天下都知道朕是怎么对裴恒的吗?”

谢晨决伏在地上,额头贴紧冰凉的地面:“臣罪该万死!但臣已经竭尽全力在漕运布下天罗地网,奈何林必安勇猛异常,麾下昭霖军更是不惜代价强行突围,夜枭实在是拦不住啊陛下!”

燕寒胸口剧烈起伏,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只觉得一股逆血直冲头顶,眼前阵阵发黑,忽然无意识地向后倒去。

“陛下!”谢晨决着急冲上前。

燕寒瘫在龙椅上,吃力地抬起手阻止谢晨决。

“裴逸麟那小子……既然不见了,就让他永远别再出现……”他语气虚弱,却恶毒至极,“传朕旨意……”

“臣在!”谢晨决慌乱跪下。

“命林必安立刻携昭霖军回京,禁军与昭霖军需重新组合。”

谢晨决脸上燃起一丝希冀:“臣接旨。”

昭霖军跟着林必安在南疆征战沙场数年,将士之间的凝聚力与默契早已炉火纯青,此时说是“重组”昭霖军与禁军,不如直接说是要削弱林必安手中实权。

此举虽然会削弱两军的战斗力,但……

一能削弱林必安,二能牵制京城沈家。至于战斗力,后期重新培养也不是不可——当务之急是必须稳住自己的丰顺帝的皇威。

河州城外的驿道,尘土飞扬模糊了天空,空气里尽是沙尘泥土的味道。

林必安与昭霖军铁骑如同洪流一般,一路荡平了负隅顽抗的夜枭残部,杀入城中。

将士们脸上带着胜利的余悸,开始清扫城中的尸体。

韩冲一身浴血,盔甲上布满刀痕,他快步走到林必安马前,见援军已到却无太多喜色,反而带着一丝焦灼:

“将军,裴公子不见了。”

“什么?”林必安猛地勒住缰绳,跨下的战马因此而前蹄腾空,发出嘶鸣。

林必安的目光扫过尸横遍野的战场,心中一沉:“怎么回事?”

韩冲脸上的神色颇为凝重:“末将刚才询问了当时在裴公子身边的亲卫,说……说裴公子看见刘卞被身手极好的夜枭掳走,公子当时就着急,单骑便追了过去。”

“蠢货!”林必安怒骂一声,一拳砸在马鞍上——裴逸麟,你这个一根筋的傻子!刘卞就是个诱饵,这不过是调虎离山之计,你竟真敢去追!

山林里树木遮天蔽日,不知埋伏了多少等着要他命的豺狼虎豹。

“点一百轻骑,随我一同……”林必安的话语还未落下,却忽然被打断。

一匹快马疾驰而来,马上的传令兵高举明黄卷轴,高声喊道:

“圣旨到——”传令兵下马,“林必安接旨!”

林必安看着那道明黄圣旨,心头忽然猛地一颤。他翻身下马,单膝跪地:“臣接旨!”

传令兵展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昭霖军统领林必安,即刻率领所有兵马,火速返京!钦此——”

林必安声音低沉,竟带上了一丝颤抖。他接过沉重的圣旨,如同烫手的烙铁。

“臣接旨……”

裴逸麟此刻生死未卜,刘卞作为仅存的人证下落不明,可偏偏这圣旨重的可以压死人。

“韩冲!”林必安稍作思量,带着破釜沉舟的意气,“你即刻整军带领昭霖军奉旨回京,不得延误。”

“将军……”一种不好的念头在韩冲心中缓缓升起,他带着试探,“那您呢?”

裴逸麟翻身上马:“我去找裴逸麟。”他动作干净利落,“将在外,君令有所不从!你立刻带大军走,我必须去救裴逸麟。”

“太危险了!将军,您这样做陛下一定会生气的,不如让末将去。”韩冲道,“您是大将军,不能有闪失。而且抗旨……若陛下株连您的家人该怎么办?”

“闪失?”林必安满脸不在乎,眼中却是不顾一切的冲动,“我这条命,当初在乱葬岗捡回来时就已经是多活一天算一天了。裴逸麟这傻小子是我兄弟,当年在国子监没少替我挨夫子的戒尺、抄书。如今他命悬一线叫我不管?”

顿了顿,林必安终究是想起家人,但眼中的犹豫却一闪而过。

“我家人……就是看在我爹和爷爷都死在战场上,陛下也不会株连我娘。”

语罢,他猛地一夹马腹,战马长嘶一声,向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