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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瘟疫(1 / 2)

半夜里下起了雨,或许是去年雪下的少,第一场雨来得这样早,雨水晦暝,长夜幽幽,赵洧吟轻轻为姚颂掖紧衾被,又更紧地裹住自己,紧紧闭上了眼睛。只期望在梦境中,彼此都有一处光明温暖的境地可栖,来安慰现实不可触摸的冰凉。流莺临走前的话还萦绕在耳边,扰的她根本无法入睡,杜蘅知道些什么?又拿到了什么?身边的男人已经睡熟了,甚至还有些轻微的呼噜声,胸膛随着呼吸起伏,窗子里蹦进了些雨水进来,嗯夜半小雨淅淅沥沥叩响窗棂。良久,雨声越繁,打在飞檐上,赵洧吟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她刚刚把窗户关严实,姚颂翻了翻身,怀里空空,他嘟囔着醒来看她在床下才出了声“怎么不睡,下雨了把你吵着了?”姚颂拿了榻上的薄薄绒被披到了赵洧吟身上,有些关切地看着他。

“啊,我这心里总是不怎么踏实。”赵洧吟拍拍姚颂的手,与他共坐到烛光之下,外面雨珠嘀嗒“自从生下了涵儿,我这心里就和悬着一根线似的,生怕它断了,身上也冷的很,这一下涵儿挪出了咱们屋子,那丫头也不跟在我身边伺候,我竟一下睡不着了。”赵洧吟轻轻地把头枕在姚颂的肩膀上。

“也怪我,忽略了你。你总是心软,你念着她的好,她借着你的名义在外面败坏你的名声,你今日做得好,做事就是该赏罚分明,你还替她想着,就是她没伺候好你,才落下了你一身的病,这次刘妈妈也有错,等什么时候流莺真的知道自己哪错了,你再接她回来吧”姚颂安抚着赵洧吟,两个人这样额头吻着额头,姚颂的手抵着她的青丝,发丝在一起彼此交缠,仿佛是结发一般亲密“这样抱着你,好像是上辈子了,你不知道你来了信说你进了宫,令我多么着急。”

赵洧吟点点头,小女儿一般的窝在姚颂的怀里,她整个人向下凹陷着,吻了吻姚颂愈发瘦削的下巴颏“听下人们说,何大人的死有眉目了,夫君手里还掌握了些东西,是什么?”

赵洧吟明显感觉姚颂的身躯一震,头顶射来一道锋利的视线,赵洧吟抓紧了姚颂的衣带,姚颂把赵洧吟的手圈到自己的手里,紧紧包裹住“你怎么知道这事儿?这事与你无关,以后不要再问了,外头的事交给衍之和杜馥郁就好,我安安心心地守着你们娘俩。”

赵洧吟抻了抻身上的披风,她的脚冰凉,触及到热火一般的姚颂,脚又往回缩了缩“啊……啊,不过是听下人八卦了两句,夫君不必忧心。”她抚摸着姚颂的脊背,心中有些寒意。

赵洧吟仰头看着姚颂,庆幸他此刻闭上了双眸。因为连她自己亦不知,自己的神色会是何等难看。这些年来,她如何算计过姚颂,害他与他的兄弟陷入到多么困苦的境地,让他经历了怎样的悲痛,只有她自己明白。她替他生儿育女,做一个恪尽职守的夫人。她不希望到头来,也不过是落得这般彼此算计的疑心而已。赵洧吟的声音越发小了“夫君,我们回榻上吧,>

外面打更的人用力地嘶吼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今日打更的是两个人,两个人共通撑着一把伞,雨水密密地刮进伞里,两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敲着锣,远处传来几声狗吠,声音之大让人起了鸡皮疙瘩。

有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在城墙边上张望,两个打更人立刻没了声音,屏住呼吸,向前看去,一不小心还是踩在了石块上发出了声音,那个人没有注意到这边,用野草把自己刚钻进来的洞子挡上,随后拍了拍手又打了打头发上的泥土。

两个打更人向后躲了躲,确定了眼前人的身份,区区一个城外的流民,官府颁布的告示就是因为流民众多,在朝堂宣布解决之法前流民不得进城,如有违者格杀勿论。举报者还能得到一百两银子做奖赏,二人悄悄跟在他后面,仿佛现在跟着的就是一百两银子。

跟了有半里路,那流民从裤腰上掏出一个如米粒般大小的银子,又抠下一块沾了菜叶的银牙,在身上蹭了蹭,两条腿肚打着颤向城内走。后面跟着的两个人眼睛一亮,想要猛然上前把他抓住。

忽然听见一声尖利的尖叫声,前面的流民走路的速度开始变慢,突然间就捂着心脏跪下了,两个打更人一看是要闹出人命,连忙过去搀扶,这时候才看清他的面容,他的脸上生了一个有一个的脓包,看起来好不恶心,下的两人一下送了手。

流民也倒在了地下,浑身抽搐,他的眼角流血,不止是脸上,身上还有,口中吐着黄水,他冲二人挣扎着抬手,仅仅挣扎了片刻,就没了声音,他整个人散发着腐臭味,两个打更人吓得抱着锣就跑了,生怕锣发出一点声响。

“昨夜倒是睡得踏实,都说这雨天适合休息,竟然连打更的声音都没听到。”杜蘅换上了赵洧吟拿给她的素色的衣裙,青丝用一根木钗挽起,灰色浅紫小花的纱裙让她不似凡人,壶中是上好的雨前龙井,她低着胳膊反手在苏子衍的杯中倒了一般。

屋子里瞬间被差谁的香气充盈,苏子衍听到她这么说,却有了疑惑“你也没听到吗?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呢。”两个人坐直了身子,不对,这不对,大年初一还在打更,今日不继续实在有些说不过去,除非是有其他问题。

绿鹊带着个面纱,在门槛还跌了个跟头“姑娘,姑娘不好了,小爷今天回来说外面的流民有好多人都生了脓疮,叫您快回家去,昨夜有个流民翻紧了城中,被两个打更人发现的时候尸身都凉了,死状之惨烈令人难以想象。”

杜蘅猛然站起来,与苏子衍对视一眼,果然事有蹊跷,姚颂也已经等在了前院,看量然珊珊过来才开口“今日几个户部的侍郎过来说,外面已经有三四个流民死了,而且都是身上生着脓疮,眼耳口鼻皆流血之辈。”

“蝼蚁尚且偷生,这病怎么会这么多人得,又死的这样蹊跷。”杜蘅说出了问题所在,流民所有的吃食都是由杜晋负责,干不干净她心中最清楚,问题绝对不是出在吃食上。“这病倒与好多年前相似了。”杜蘅心神不宁地攥着手帕。

绿鹊刚刚跌破了腿,已经被人带下去医治,姚府一直自己也没备着个大夫,只有一些寻常的药物,赵洧吟就把她带到了后院的厢房之中,赵洧吟看她神色慌慌问道“什么事让绿鹊姑娘这样慌里慌张的,平常可不见你这样。”

绿鹊摇摇头,睫毛微微一垂,落下圆弧般的阴影,她的心中藏有一个秘密“夫人莫问,不是什么好事,夫人刚刚生养,听这样的事不吉利,总归,总归姑娘与苏大人他们总有办法的。”绿鹊勉强对着赵洧吟笑一笑,腿上有些酥酥麻麻的感觉。

这病在许多年前有一次,那次是在城中横行,不仅带走了许多百姓的命,也带走了许多官员的命。也是自那次过后,张家才开始上台,绿鹊的爹也是在那次丢了命,这不病,是瘟疫。绿鹊的肩膀有些战栗,她对此深深地恐惧,老天爷夺走了她一个家,或许也要夺走她第二个家了。

“我也是在史书中看到这事,当年许多人都已经死去,剩下的他们的家人也因为怕已经得了这病被活活烧死,知道消息的人极少。”三个人陷入了沉默,似乎有冰雪漫天而来,冬日早就已经结束,为何现在还是刺骨的凉意。

“先进宫吧,皇上那或许比咱们有更多的消息。”苏子衍给了一个中肯的回答,三个人在路上也是相对无言,杜蘅透过车窗看着外面人人都带着那样一个纱巾,好似流民死的时候连空气都污染了。

皇帝把自己关在御书房内,来送膳食的宫人不敢进去,只敢在外面跪着,小德子的声音惊惶而焦灼,道;“三位大人来得正巧,从早上到现在,皇上还没有用过膳,还请三位大人为皇上分忧,劝皇上用一些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