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先前佯装不打算赴宴,只遣人向幽篁院传话——“祖母既已婉拒了皇后娘娘,咱们索性称病,推了便是。”
小乔氏果然慌了神,急匆匆赶到云海轩,放下身段又是哄劝又是赔笑,“皇后那头已然得罪,若再不出席探芳宴,岂不连贵妃也一并开罪?贵妃如今圣眷正浓,咱们哪怕只去应个景儿,全了礼数,也强过硬端着不去,平白落个侯府不识抬举的名声。”
陆青心中暗笑,面上却故作不解,“上回送春宴,姨母还口口声声说侯府不宜招惹是非,劝我莫去。如今这探芳宴明摆着是个是非窝,姨母反倒急着要去?您这般反复,不太正常呀。”
小乔氏被她噎得脸色青白,支支吾吾借口都找不全,“我我还不是为了侯府着想!赴宴全当是给贵妃颜面罢了。”
陆青慢条斯理地揶揄她,“姨母该不是想攀附贵妃吧?祖母常训导,侯府子弟最重风骨颜面。您可千万别行差踏错——这等‘没皮没脸’的事,咱们侯府可万万做不得。”
没皮没脸,四个字加重了语气,咬得格外清晰。
小乔氏气得七窍生烟,却不敢发作,唯恐真惹恼了陆青,自己也去不成,只得强压怒火,好声好气地哄她:“那是自然。姨母也是为你考虑,你亲事未定,若再传出个傲慢轻狂的名声,对你也没好处。”
“那真是难为姨母了。”陆青既不表态去,也没拒绝不去,只垂眸拨弄着扇坠,将小乔氏晾在一旁干着急。
直晾到她面色涨红,指尖发颤,眼看便要撑不住时,陆青才嫣然一笑,“也罢,就当是青儿陪姨母出去散散心。”
两人正在牡丹花丛后说说笑笑,冷不丁身后有人开口,“你喜欢牡丹?”
一回头,见傅鸣昂首阔步走来。今日他没穿玄色劲装,少了几分往日的冷峻凛冽之气,一袭雨过天青色的杭罗直裰,隐约可见襟袖处绣着同色云水暗纹,腰间仍悬着那枚微有划痕的白玉四爪蟠螭佩,倒是难得一见的温润清贵。
要不是他微微蹙起眉头,陆青还以为见到哪个世家贵公子呢。
傅鸣眼见陆青四下一望,随即快速缩在花丛后,不由挑眉,“你做什么?”
陆青压低声音,“你怎么来了?”幸好,此刻贵女们的心思全系在如何巴结宁贵妃,又如何引得赵王注目之上,并无人留意这个角落。
她可不想再因傅鸣无端招惹满园眼刀。
傅鸣目光扫过四周,语气随意:“你不是说今日有好戏?我闲来无事,正好来看个热闹。”
尽管陆青一再表明侯府已经婉拒皇后,他也知晓温恕与赵王结盟之事,可傅鸣心中就是不痛快。
毕竟赵王妃这个位子,有人打过陆青的主意。
他以协理拂云庄护卫为由,硬是亲自前来盯着,否则实在难以安心。
陆青真想翻白眼,“世子爷,您能站远些看戏吗?”他知不知道自己很显眼,非得挤到她这犄角旮旯来,是怕今日落选的贵女们缺个活靶子么!
傅鸣看她眨着大眼睛,两腮气鼓鼓的样子,活像只被惹恼的猫儿,心下反而更觉有趣,又凑近半分:“我过来自然是有正事要告诉你——”
他大手看似随意地一指,“温恕的女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