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面走。”苏璃做出了判断。地宫穹顶的破口是现成的出路,远比寻找其他未知的通道或尝试追踪那空间裂痕来得实际。
她开始艰难地移动。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刀尖上,虚弱的身体和沉重的伤势让她步履蹒跚。
她避开脚下仍在缓慢蠕动的黑泥区域,沿着相对干燥的金属壁边缘,朝着穹顶破口的方向挪去。断裂的金属梁柱斜插在地面或半悬空中,成为她攀爬的支点。
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破损的衣物传来,混合着伤口渗出的血液,带来刺骨的寒意和粘腻。
攀爬的过程漫长而痛苦。断裂的金属边缘锋利如刀,几次在她手臂和腿上划出新的血痕。汗水混合着血水,浸透了她的后背。识海中的凤凰卵虚影传来阵阵悸动般的虚弱感,如同一个饥渴的婴儿,迫切需要力量的滋养。
终于,她攀上了穹顶最高的那根断裂巨梁。破口就在上方数丈之处,如同一个通向地狱之外的、不规则的伤口。惨淡的天光从破口泻下,照亮了飞舞的尘埃。苏璃深吸一口气,调动起体内最后残存的一丝气力,猛地向上跃起!
身体穿过破口,刺目的光线瞬间涌入眼帘。她重重摔落在冰冷的废墟瓦砾之上,扬起一片灰尘。身下是城隍庙主殿崩塌后的狼藉景象,扭曲的梁木、碎裂的砖石、厚厚的灰烬……空气依旧弥漫着焦糊和尘埃的味道,但比之地下那令人窒息的尸腐甜腻,已算得上清新。
她躺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如同风箱般起伏。阳光照在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暖意,却驱不散心头那沉重的阴霾。洛麟渝那双跳动着暗银星点的空洞眼眸,如同梦魇般挥之不去。
“必须…恢复…”苏璃挣扎着坐起身,盘膝坐好。她不再犹豫,心神沉入识海,小心翼翼地接触那枚黯淡的凤凰卵虚影。如同抚慰一个受伤沉睡的婴孩,她仅存的、微弱的精神力温柔地包裹过去,尝试着引导周围空气中稀薄的天地元气,极其缓慢地注入其中。
这是一个水磨工夫,急不得。每一次微弱的能量注入,都让她疲惫欲死,但识海中那枚卵传来的、几乎微不可察的温暖回应,又让她坚持下去。时间在专注的疗伤中流逝,太阳从破口上方缓缓移动。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时辰,太阳已经明显西斜。
“沙沙……”
极其轻微的声响,从废墟的阴影处传来。
苏璃瞬间警觉,强行中断了疗伤过程,双眸睁开,锐利的目光扫向声音来源。虽然力量只恢复了一成不到,但感知力已敏锐了许多。
只见废墟角落,一堆残破的砖石后面,一个瘦小的身影正瑟瑟发抖地探出半个脑袋。那是一个小男孩,约莫七八岁年纪,脸上脏兮兮的沾满黑灰,只剩下一双惊恐的大眼睛格外明亮。他穿着破烂的粗布衣服,脚上只有一只草鞋。
“你……!?”苏璃微微一怔,放轻了声音,“你怎么在这里?这里很危险。”
那小男孩似乎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缩回头,但很快,他又怯生生地探出来,带着哭腔小声道:“我…我阿爹…阿爹让我躲在这里…说…说等没动静了再出来找吃的…”
“阿爹?”苏璃心念一动,“你阿爹呢?”
“阿爹…阿爹被银镯子带走了…”小男孩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混合着脸上的黑灰,“好多好多戴银镯子的姐姐…她们…她们抓着阿爹…还有好多人…都往…往那边去了…”他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指向城隍庙废墟的西南方向。
银镯子!新娘!
苏璃心头一紧。鹭城新娘怨魂被棺椁意志驱使的景象瞬间浮现在脑海。城隍庙虽然被毁,但那些被吞噬、被扭曲的怨魂,似乎并未完全消散?它们还在活动?抓走了活人?
“往哪边去了?多久了?”苏璃追问,语气不由得带上了一丝急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