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芷离沉默不语，他的话，她懂，她也不想那样毫无征兆地消失在他眼前，可是当时觉得，留在这个城市，与他看着同一片蓝天，与他呼吸同一个城市的空气，她会受不了。他爱她，所以他宠她放了她，想到那日他眼泪不停地往下落，那样高傲的一个人，却将自己最脆弱的模样呈现在她眼前，她就觉得心疼。
正如现在，莫芷离觉得胸口似乎快被什么情绪胀破，闷闷地抽痛，她说：“博然，以后，我再也不会任性的离开。”
他听见了她近似承诺的话，心却未松，隐隐间总觉得有些事情又将劈头盖脑的袭来，他的手仍握着她的下巴，一动不动，莫芷离去拿开他的手，和自己的五根手指交相握住，她把那交缠在一起的双手移到自己的脸颊边枕着，湿热的眼泪流淌下来，，延着她的眼角滑在他的手背，莫芷离不懂，为什么此刻内心这样平静，自己却要流泪呢？
湿热的眼泪烫灼了他的手，景博然声音低哑，“阿离乖，别哭了……别哭了……”他去吻她的脸，她的唇，她的眼角，还有那么多那么多永无止境的泪水。
莫芷离轻轻地啜泣，她不懂这样的时刻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泪水。
“阿离……乖，别哭……你就在我身边，这样已经很好。更何况，我们还有了囝囝，乖，别哭，我们的囝囝有多可爱？我那样爱她，只因为她是你用了半条命生下来的，你为我生的骨肉，……别哭了，只要你……只要你生生世世陪着我，让我宠你，疼你，我已十二分地高兴，阿离……别哭。”他伸手揽着她将她抱进怀里，莫芷离的眼泪流在他的胸口，浸进睡衣，浸进了他的心。
莫芷离想起了许多，想起在陌生的拉斯维加斯，她每夜忍受着妊娠带来的腿脚抽搐，半夜总是从梦中惊醒过来，脑海里残留着景博然无奈凄惶离去的背影，他越走越远，她伸手想要叫他回来，可是一张嘴，她却发不出音，她着急地想去追他回来，可是她一跑，腿就开始抽搐，然后惊醒过来，她就会对着黑漆漆的房间，一直流泪。
老人常说，怀孕的时候哭多了，孩子生下来就会爱哭，可是当时她也顾不上那么多，白天她可以戴着面具过活，到了夜晚，她的脆弱与难过就再也掩藏不住，好在现在孩子很乖，也很少哭，让她安心了不少。
景博然哄了许久，终于哄得她不哭了，他抬手拭着她的眼泪，亲了亲她的唇，“阿离，我爱你，我爱你……”他凑在她耳边，一声又一声地说着爱语，莫芷离感动极了，心底最后的那点苦涩也蒸发掉，爸爸，你看到了吗？女儿现在很幸福，是否女儿幸福了，你也能够原谅他了？
莫芷离哭得嗓子哑哑的，鼻子也堵塞起来，她闷闷地推开景博然，自己才刚刚止了眼泪，他又来招她，她爬起来，下了床，景博然见她不声不响地下床，连忙翻身坐起来，惊声问：“怎么了？你去哪？”
莫芷离看他那么着急，心有戚戚焉，她指了指浴室的方向，“哭得跟花猫似的，我总要去洗洗吧，要不明天早上起来，眼睛肿了，不好出去见人。”
说着她就向浴室走去，景博然也连忙翻身下床跟过去，浴室里，莫芷离放开冷水清洗自己的眼睛，然后拿了条毛巾冰敷，她只是找了个借口，并非真的怕自己无法见人。
哪知道景博然会尾随她而来，他闲闲地倚在玻璃门上，给莫芷离灌迷汤，“我老婆这么漂亮，就算眼睛肿了，还是还个大美人。”
女人谁不喜欢听见别人称赞自己好看，莫芷离破涕为笑，透过镜子眄了他一眼，“不要再来招我啊。”
他站直身体，走过去从她身后绕过去握住她的手，声音沙哑道：“我帮你敷。”
他拿过毛巾将她转过身来面对他，她的眼睛有些红肿，大概是刚才哭得声嘶力竭，也好在已经坐完了月子，否则她那一通哭，老了眼睛就要跟着一起受罪了。给她敷着眼睛，她猫儿似的眯上眼，神情有几分享受，此刻脸蛋红彤彤的，就像一只苹果，他忍不住心里的渴望，凑过去啃了一口，就再也把持不住。
好不容易折腾完，莫芷离奄奄一息歪在浴缸边沿，他弯腰抱起她到喷头下冲洗，莫芷离任他摆弄着，景博然见她神色倦倦，知道刚才的事累惨了她，好言好语地哄了一会儿，莫芷离不答话，后来力气稍微恢复了一些，便挣开他，自己清洗自己。
洗完自己，莫芷离先出来，裹上浴巾拿吹风机吹头发，他也随后跟出来，偏要帮她，莫芷离不置可否地站着，任他的手在她发间拨弄。
浴室里氤氲上的水汽很快蒸发，水池前镜子上的雾气渐渐凝成水珠，一串串缓缓地往下流淌，两人的影象也渐渐清晰，莫芷离怔怔看着。
景博然见差不多了，便关了吹风机，拨了拨她的头发，香气清浅，他埋首在她颈肩窝上，问她，“我们用一样的洗发水，为什么你就这么香呢？”
莫芷离哑声开口，“人家都说臭男人臭男人，既是臭的，怎么洗得香。”
“……”景博然无语，她生气的时候很不好侍候，且看前几回吵架时他都屈居下风就知道了，所以这时候只能装孙子。
两人脸贴着脸看着镜子里的对方，莫芷离见他的笑容，心里的责怪也缓和了些，伸手去摸他的脸，看了许久，方才说话，“还是笑起来的时候平易近人。”
他与她待在一起的时候，不笑地时间通常比笑的时候多，前些天，看他神情忧郁，她的心总是清清浅浅的疼，可那时候她连自己都顾虑不了，又何来精力顾虑他的感受。
只是这会儿两人既已经决定重新开始，她便不能再让他的眉头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