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到晚咋咋呼呼的,多大的事儿,总不至于天塌下来吧,站到这儿苦愁眉苦脸的,人家还以为咱们逸凡居怎么了呢,笑着点儿,笑脸迎贵客,和气旺财运,懂不?”
秦凡儿轻斥,小伙计却哭笑不得:“懂,是懂的,可是凡儿姐,真不是我们存心给你找不痛快,而是这事,这事……唉,你自个儿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古里古怪的。
秦凡儿无奈地摇摇头,拍拍两人的肩膀,交待一句“站稳了,笑着点儿”,抬脚跨过店铺门槛,一只脚进去了,另一只脚还没来得及迈出去,就被眼前情景惊得目瞪口呆。
难怪小伙计会有这种表现,眼下铺子里的场面,谁看了都意外。
这会儿不是饭点儿,铺子里没有其他客人,正中间那张方桌两端,坐着两个再熟悉不过的人,一边儿是缩头缩脑的秦文光,另一边儿是得意洋洋的君慕逸。
秦凡儿刚才去王府没有寻见的人,此刻正扬着下巴,捧着凉茶,笑眯眯的冲着秦文光说道:“秦老板,面前就这么多,咱俩比赛喝了,各二十盏,谁先喝完,谁说了算。”
二十盏?疯了吗?
秦凡儿脑袋瓜嗡嗡作响。
虽说凉茶有消暑祛湿的奇效,但毕竟也是草药熬煮,莫说二十盏,就算一个人一次饮下五盏,于身体无益,反倒容易生出害处,再说了,这么咕嘟咕嘟一气儿喝下,胃里能撑的住吗。
聪慧的脑袋架不住意外状况的发生,秦凡儿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两个人是怎么凑到一起的,如果君慕逸来逸凡居尚算正常,秦文光那个老狐狸又跑来做什么,难道是因为什么事得罪了眼前这位王爷,惹得其想出这么个损招来折腾人。
“别闹了,王爷,逸凡居的凉茶,是卖给鹤城百姓消暑度夏的,一盏凉茶换少许碎银,可不是拿来斗气的。”
秦凡儿唤小伙计拿来木盘,预备将凉茶撤掉一些,留上几盏,全当待客了。
虽然秦文光这个“客”,她实在不想搭理。
“啪”一下,君慕逸不轻不重地将秦凡儿欲端茶盏的手拨拉开,笑意堆上他的眼角,另一只手指着对面坐着的秦文光。
“这个你无须操心了,秦老爷又不会白担着鹤城首富的名声,却揣着小肚鸡肠的算计,人家大方着呢,我们都说好了,莫说桌上这些,就是店里几口大锅的凉茶,今个儿,他都包圆了,对吧,秦老爷。”
好一副认真模样,说的有板有眼的,要不是秦凡儿太过了解她亲爹的德行,瞧出秦文光额前有微汗,差点儿也就信了,听君慕逸这么一说,烦躁消了,突生起看好戏的心态,将木盘搁在别的桌上,拖张椅子不远处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喝茶。
凉茶这么个喝法,确实伤身,但既然君慕逸想玩,就陪着呗,她也暗想好了,今儿个回硕王府去炖煮一盅药粥,与君慕逸去了凉茶的寒性,至于秦文光嘛,长年爱生无名邪火的人,喝些凉茶正好去火,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拉上两天肚子。
“既如此,王爷请便,逸凡居怎么说,也是王爷投了本钱开下的,你算老板之一,自有独特的待客之道,我却不好多说什么。”
不仅坐定了等着看好戏,看戏该备着的一样不少,日子处的久了,店里几个小伙计已有默契,秦凡儿刚坐好,瓜子碟儿,凉茶盏,荷花小点,丝绢小团扇悉数送上来,精致地摆在秦凡儿手边。
“瓜子和点心给我少留点儿,我喝了凉茶再用些。”
君慕逸毫不客气,给秦凡儿提个醒。
本来躲在后院懒理纠葛的安神医,听见秦凡儿回来,按捺不住轻手轻脚地出来,拉着椅子挤在她身边,捏了一小把瓜子,边磕边絮叨:“秦老爷,年岁大了吞咽力差些,喝的时候也慢些,仔细别呛到。”
“噗!”秦文光不想喝凉茶,他快吐血,如果这会儿手边有什么木锤之类的东西,他定要拿起来敲敲自个儿的脑袋瓜。
回回着急火燎欲成事,回回搬起石头自砸脚。
秦文光这趟来,本欲找秦凡儿谈谈汤方的事,他自认为经过之前许多事,已经学会如何避过“灾星”的晦气,巧谋心思从逸凡居得些好处,且掐准了才来的,探听到硕王爷不在府中,不在店里,奈何人算算不过天,趾高气扬地踏进逸凡居的大门,还未来得及耍威风,就被正堂端坐的君慕逸吓得魂飞。
“王,王爷,能不喝吗,老夫岁数大了,肠胃只怕是受不住啊?”
事到如今,秦文光只能挤出苦瓜脸来卖惨,这在繁华闹市,店门还大敞着,堂堂一位王爷,总不至于欺负一位老人家吧,毁皇上亲民名声的事,他笃定,君慕逸做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