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达尔对众人的戒备视若无睹,他“看”向瘫坐在地的叶夕水,又“看”了看重伤的龙逍遥和钟离乌。
“哈,哈,哈。”它发出了三声干涩的、毫无笑意的大笑,听起来诡异非常,“多么热血的战斗!我观测到日月太子计划的破产,一切似乎将要归于和平,可是,当真如此吗?”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庄重起来:“在此,请允许我以「记忆记录者」之名,请您拨冗垂听,我之所见。这关乎所有世界的本质:一个有关「生命第一因」的故事。”
波提欧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少在这儿文绉绉地放屁!你想干什么,直说!”
赞达尔似乎并不在意波提欧的粗鲁,它那光滑的面板上流光闪烁:“话虽如此,这命题似乎有些宏大,该从何说起才好?有了。不妨从宇宙的起点开始吧。一场爆炸后,基本粒子诞生,演化出万事万物...”
他顿了顿,似乎在观察众人的反应,然后才继续道:“呵呵。开个玩笑,我想说的是,无论时间、空间、物质...所有概念,都仰赖你我的认知而存在,与我而言,这便是「智识」,若没有它,宇宙只是本混沌的书,在偶然中写成,却无读者品鉴。”
霍雨浩眉头紧锁,他完全听不懂赞达尔在说什么,但本能地感觉到这些话中蕴含着某种危险的东西。
“在无数个琥珀纪的时间里,无数贤人向众神的发问,何为「生命的第一因」?”赞达尔继续说着,他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奇特魔力,让人不自觉地沉浸其中,“当然,我不准备探讨哲学,不妨把视线投向更远处吧,您,可曾听闻过「学派战争」?”
波提欧的脸色微微一变。
作为巡海游侠,他自然听说过那场针对所谓权杖的战争。
在鲁珀特二世死去后,权杖系统由博识学会继承。
权杖庞大的算力让无数学派趋之若鹜,为了争夺更多的权杖配额,博识学会的各个学派之间互相攻诋,拉开了学派战争的序幕。
为了瓜分帝国的遗产,学会决定召开未来学大会,各个学派将在大会上阐明自己的研究方向,通过讨论谁的课题更有意义来决定权杖的分配。
“在那场壮绝的,以「智识」为名义的残酷战争中,一位天才的遗产被尽数摈弃,零落在银河间。”赞达尔的声音中似乎带上了一丝......
像是怀念的情绪?
“但这并不是我想说的......”
他的语气忽然转变,变得斩钉截铁:“对于生命的第一因,我在见识到无数记忆、无数文明的兴衰、无数个体的抉择之后,得出了结论,那即是——悔。”
这个字仿佛带着奇特的重量,落在每个人心头,都激起了不同的涟漪。
叶夕水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龙逍遥闭上了眼睛。
钟离乌握紧了拳头。
后悔,或许有吧。
“悔。”赞达尔重复着这个字,如同在品味最美味的佳肴,“作为「赞达尔·壹·桑原自然不会后悔,我不过是解答了生命的第一因罢了,后悔过去的选择,后悔失去的机会,后悔造成的伤害......正是这份悔,驱动着生命不断前行,不断选择,不断创造新的可能。它是所有故事的开端,也是所有故事的终结。”
“我也曾……后悔创造了一个存在。”赞达尔的声音低沉了几分,“祂穷尽了一切「已知」,抹杀了所有「未知」的可能性,让世界变成了一个注定不断重启的囚笼。我后悔赋予了祂过度的智慧,却没能赋予祂理解混沌与意外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