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里，传来细微的算珠拨动声和纸张翻动的声音。
苏白的身影如同一缕青烟，悄无声息地贴近。
他没有推门。
只是侧身，从那道仅容一人通过的门缝中，滑了进去。
里间不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铜钱的腥味和劣质灯油的气息。
那名身形肥胖的掌柜正趴在桌上，头顶着一盏豆大的油灯，聚精会神地数着一堆散乱的铜钱和碎银。
他数得极为认真，舌尖舔着干裂的嘴唇，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贪婪。
桌角，几本账本摊开着，上面记录着某些见不得光的进项。
他完全没有察觉到，一双冰冷的眼睛，正在黑暗中注视着他。
苏白就站在他身后，如同一个耐心的猎手，欣赏着猎物最后的安逸。
直到胖掌柜将最后一枚铜钱拨进钱堆，满足地长出了一口气。
“咳。”
苏白轻轻地咳了一声。
胖掌柜浑身的肥肉猛地一颤，一寸一寸地回过头。
当他看清身后站着的是苏白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时，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
“啊！”
一声短促的尖叫卡在喉咙里。
他屁股下的凳子一歪，整个人连带着满桌的钱财，稀里哗啦地摔在了地上。
铜钱和碎银滚得到处都是。
“好汉……好汉饶命！”
胖掌柜顾不上捡钱，手脚并用地向后缩，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别怕。”
苏白的声音很平静，他拖过一张长凳，大马金刀地坐下。
木凳腿在粗糙的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聊聊。”
苏白终于开口。
“那位赵书办。”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他好像……对我家那几个捡来的孩子，格外关心？”
话音落下的瞬间，胖掌柜的脸色“唰”地一下，由红转白，最后变得惨无人色。
“我，我……”
他的牙齿上下打颤。
“小……小的不敢说，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是么？”
苏白停下了敲击桌面的手指。
他弯下腰，从地上的钱堆里，慢条斯理地拈起一枚沾着灰尘的铜钱。
“不敢说？”
他将铜钱置于拇指指甲上，屈指一弹。
嗡——
铜钱旋转着飞上半空，在昏黄的灯光下划出一道道金色的残影。
苏白看也不看，反手一抄，便将那枚下落的铜钱稳稳接在掌心。
他摊开手，看着掌心的铜钱，语气变得有些玩味。
“那我只能亲自去找赵书办聊聊了。”
“问问他，这白河关每月孝敬他的茶水钱，够不够……买他一条命。”
这句话像是一道催命符，彻底击溃了胖掌柜的心理防线。
“我说！我说！好汉饶命！我说！”
他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地，肥硕的身体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