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伊诺莱那番直指核心的话语余音尚在仪式空间内回荡,成功将激烈对峙强行扭转为凝重反思之际——
“哦呀~”
一个带着独特磁性、却又明显掺杂着戏谑意味的声音,如同投入静水中的顽石,突兀地打破了这份来之不易的肃穆。
苍崎橙子,慵懒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魔眼杀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烁着毫不掩饰的“看好戏”的光芒。
她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对着自己的老师——伊诺莱.巴鲁叶雷塔.阿托洛霍姆,用一种近乎咏叹的腔调说道:
“不愧是老师大人!这番鞭辟入里、直指本质的见解,真是……振聋发聩,令人叹服啊!”
这突如其来的、充满揶揄意味的“赞美”,如同精准的冰锥,瞬间刺破了伊诺莱以无上权威强行构筑的凝重氛围。
刚刚被压下的派系对立暗流,仿佛又有了重新翻涌的迹象。
伊诺莱那布满岁月沟壑的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
她甚至没有完全转过头,只是用那双浑浊却锐利依旧的眼角余光,精准地“剜”了自己这位性格恶劣、从不按常理出牌的“便宜弟子”一眼。
那眼神中蕴含的,是被冒犯的古老威严、对弟子不合时宜捣乱的愠怒,以及一丝“果然如此”的深深无奈。
她最终没有发作,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带着浓重嫌弃意味的轻哼,仿佛在说:
“就知道你这丫头会来搅局。”
随即,她强行将注意力重新拉回圆桌中央的议题,但那刚刚凝聚的、属于君主的绝对气场,终究是被苍崎橙子这神来一笔削去了几分沉重,平添了一丝……令人哭笑不得的烟火气。
就在伊诺莱那饱含嫌弃的轻哼余音未散之际——
“好了好了,”苍崎橙子慵懒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单手支颐,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全场,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旁观者特有的清澈与锐利。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刚刚被搅动的空气:
“诸位不觉得,眼下的局面其实……简单得令人发笑吗?”
这句话如同无形的解离术,瞬间剥离了所有派系立场、古老威严与宏大叙事的伪装,直指那冰冷而赤裸的政治算术本质。
是的,局面极其简单。
在座的每一位君主(或其代理),对此都心知肚明。
方才卢弗雷乌斯与麦格达纳之间那看似激烈、充满理念碰撞的“主导权”之争,其本质,不过是一场心照不宣的相互试探,一次在正式摊牌前对彼此底线与当前力量对比的火力侦察。
为何如此?
答案清晰得如同圆桌中央悬浮的阿尔比恩模型:
此刻,能够有效行使君主权柄、其意志足以代表各自学科派系的存在——
真正的君主:莉.黛儿.阿切洛特(植物科)、伊诺莱.巴鲁叶雷塔(创造科)、卢弗雷乌斯.尤利菲斯(降灵科)、麦格达纳.特兰贝利奥(全体基础科)、埃尔梅罗二世(矿石科代理)。
共计五人。
拥有完全授权的代理君主:奥尔加玛丽.阿尼姆斯菲亚(天体科代理)、华野菱理(法政科代表)。共计两人。
总计:七席。
这个数字,七,它精准地、不偏不倚地卡在了冠位决议仪式启动所需的最低法定门槛之上——大于十二君主之半(六席)!
这绝非巧合。
多方博弈后形成的脆弱平衡点。
因此,在这个由“七”构筑的特殊格局下,一个不言自明的铁则已然生效:
在这项关乎世界基盘的“阿尔比恩改造计划”议题上,除非获得在场这七席——即所有有效参与者——的全体一致认同,否则,该议题将因无法满足冠位决议的‘绝对共识’启动要求,而宣告流产!
这才是隐藏在方才那场“主导权”争吵之下的、冰冷的、不可动摇的政治现实。
每一个参与者都清楚,在“七>六”这个前提下,任何试图强行推进单方面主张的行为,最终只会导致整个计划的彻底崩盘。
他们争吵,并非真的指望能独占主导权,而是在试探:谁能在最终的“全体一致”框架下,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一块蛋糕,或者,至少避免成为被牺牲的那个。
苍崎橙子那看似漫不经心的话语,正是将这层薄纱彻底撕开,让赤裸的规则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她甚至没有给众人留下太多消化这赤裸现实的时间,修长的手指随意地一指,精准地“戳”向圆桌另一侧那位身着华美礼服的植物科君主:
“所以——”她拖长了尾音,带着一种令人牙痒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戏谑。
“这种显而易见的无聊戏码就省省吧。直接进入正题,开始投票。”
她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弧度,目光如同锁定猎物的猛禽,牢牢钉在莉黛儿·阿修伯恩身上:
“至于顺序?就从您开始吧,我亲爱的……‘粉红女’阁下?”那个明显带着贬损意味的昵称,被她用一种近乎咏叹的腔调念出,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挑衅与刻意为之的冒犯。
这突如其来的点名,如同在即将点燃的火药桶上又泼了一勺滚油。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莉黛儿身上。
苍崎橙子那充满挑衅的“粉红女”称谓,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不是莉黛儿的暴怒,而是一种冰冷到极致的沉寂。
植物科的君主,莉.黛儿脸上那标志性的、仿佛计算过弧度的微笑丝毫未变,甚至连眼神都未曾波动分毫。
她仿佛完全过滤了那侮辱性的称呼,目光平静地扫过圆桌中央的阿尔比恩模型,随即,那清冷而坚定的声音,如同宣判般响起:
“植物科(阿切洛特),同意。”
没有解释,没有犹豫。作为议题的发起者,她的立场从未动摇。
第一个“同意”,如同一块冰冷的基石,稳稳砸落在天平的一端。
紧接着伊诺莱,眼皮都未抬一下,枯枝般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了一下,发出沉闷的笃声,算是回应。
她的声音苍老而沙哑:
“巴鲁叶雷塔,同意。”
言简意赅,仿佛在陈述一个早已注定的结论。。
目光转向矿石科(基修亚)的席位。埃尔梅罗二世深吸了一口雪茄,浓郁的烟雾暂时模糊了他镜片后的眼神。
他沉默了几秒,仿佛在权衡着无形的砝码,最终,那带着疲惫却异常清晰的声音穿透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