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门外那几名吕宏烨的手下,此时也早已被戍军官兵制服。
他们被反绑着双手,押跪在地上,一个个面如死灰。
大厅内,吕宏烨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镇定与委屈。
他知道,大势已去,等待他的,将是朝廷最严厉的制裁。
而这场围绕着泷州赈灾钱粮的贪腐大案,也终于即将水落石出。
“为了防着我,你费了不少苦心吧?”
李景隆斜倚在梨花木椅上,目光如淬了冰的利刃,直直剜向堂下跪着的吕宏烨。
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语气里的不屑几乎要溢出来。
吕宏烨身形微僵,随即又换上那副惯有的无辜模样,双手交叠置于身前,缓缓摇头:“下官不知王爷此言何意。”
他眉头蹙起,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慌乱,却又被恰到好处的委屈掩盖,“陆源血口喷人,恶意攀咬,还望王爷明鉴,还下官一身清白!”
“好,很好。”李景隆闻言,缓缓挑了挑眉毛,冷笑出声。
那笑声里带着几分嘲弄,几分了然,“既然你不肯主动招认,那今日,便由我来替你说个明白。”
他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厅堂里格外刺耳。
“我离京赴泷州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你们盯上了吧?”
“我说的并非寻常跟踪监视那般粗劣。”李景隆站起身,缓步走到吕宏烨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们在我必经之路的每一处关节,都安插了暗谍。”
“无论是驿站换乘马匹时的短暂停留,还是饭庄茶馆歇脚时的片刻喘息。”
“我的一举一动,都被人实时传回泷州,送到你的案头,对吗?”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鹰隼:“那些看似寻常的驿卒、店小二、茶博士,想必都有吕家安插的眼线吧?”
吕宏烨听完这番话,脸色霎时褪去几分血色,原本还算镇定的神情出现了裂痕。
他的双拳在袖中死死攥紧,胸口剧烈起伏着,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而困难。
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可你千算万算,一开始就露出了马脚。”李景隆不屑地嗤笑一声,转身走回座位,重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的温热丝毫未暖他眼底的寒意。
“我一路乔装改扮,刻意隐藏行踪。”
“可当我风尘仆仆赶到泷州城外时,你却早已带着泷州三司的大小官员,整整齐齐地等候在城门之外,摆出一副隆重迎接的架势。”
“这难道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李景隆将茶杯重重一顿,声音陡然提高。
“若不是早已知晓我的行程,你如何能掐算得如此精准?”
“你的确有几分小聪明,可惜,有时候却蠢得令人堪忧。”
李景隆的目光扫过吕宏烨苍白的脸,语气里满是轻蔑,“就凭你这点伎俩,也配做我的对手?未免太嫩了些。”
“下官冤枉!”吕宏烨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不甘,依旧在做最后的挣扎。
“王爷仅凭陆源一面之词,再加上这些捕风捉影的猜测,就认定下官是私吞赈灾钱粮的罪魁祸首吗?”
“这未免太过武断!”
“所以我说你蠢。”李景隆冷笑一声,眼底缓缓浮现出一丝淡淡的杀意。
那杀意如同冬日的寒风,让整个厅堂的温度都仿佛降低了几分。
“你最蠢的地方,就是不该留下陆源和贩夫这两个活口。”
“你早就料到此事迟早会败露,于是便想将陆源推出来当替罪羊,以为这样就能保全自己,保全吕家。”
他语气平静,却字字诛心,“只可惜,你太自以为是了。”
李景隆转头看向立在一旁的贩夫,声音冷冽如铁:“大声告诉我,那批本该救济灾民的赈灾钱粮,是谁让陆源跟你做的交易?”
贩夫毫不犹豫地抬手指向吕宏烨,提高了嗓音,声音里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是吕宏烨!”
“虽然他自始至终都未曾亲自露面,所有指令都是通过陆源传达,但我早已派人暗中跟踪陆源。”
“那批钱粮交易完成之后,陆源没有片刻耽搁,径直去了司使府。”
“整个泷州,除了他吕宏烨,谁还有这样的权力和胆子,敢私吞朝廷的赈灾物资?”
吕宏烨的脸色此刻已经惨白如纸,毫无半分血色。
整个人如同被戳破的皮球,瞬间泄了气,瘫软在地。
他眼神涣散,嘴唇翕动着,似乎连争辩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明明已经做得足够小心,每一步都反复斟酌,可终究还是应了那句老话。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贩卖钱粮所得的银子,最终流向了何处?”李景隆步步紧逼,冷笑着追问。
贩夫目光复杂地看了吕宏烨一眼,那眼神里有挣扎,有畏惧,但更多的是求生的渴望。
“运送钱粮给我的人是陆源,等我将粮食变卖成现银,兑成银票之后,前来接收银票的却是另一伙人。”
“我同样让人跟了上去,那伙人一路快马加鞭赶往京都,最后径直进了京都吕家的大门。”
随着贩夫的话音落下,李景隆嘴角的笑意愈发浓烈。
事到如今,所有的证据都已串联起来,形成了一条完整的锁链。
死死地将吕宏烨和吕家锁在其中,无需再多余追问。
“你卑鄙!”吕宏烨猛地抬起头,双眼因愤怒和绝望而变得通红。
他死死瞪着贩夫,声音嘶哑地咆哮着,如同困兽最后的嘶吼。
贩夫冷哼一声,满脸不屑地别过脸去。
都已经死到临头了,谁还会顾念往日的情分?
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别人的死活,与他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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