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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焰灼烧的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焦炭混合的刺鼻气味。
断裂的火桥残骸,如巨兽折断的脊骨,无声地沉寂在深渊两侧,唯有零星的火星在焦黑的岩石上明灭,诉说着方才的惊天之变。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那个身影上。
林闲,静静地立于焦土之上。
他脚下那双破旧的草鞋,鞋底曾烙印着一缕如活物般蠕动的黑焰,此刻却已消失无踪,仅留下一道浅浅的焦痕,仿佛那焚天煮海的恐怖力量,不过是鞋底蹭上的一点无足轻重的污渍。
“嗡——”
一阵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烈震颤,让火炎童子小脸煞白,他猛地抱住脑袋,眼中满是惊恐与匪夷所思。
他遥望天际,视线仿佛穿透了此界壁障,看到了那片名为“外域火墟”的禁忌之地。
“火墟……火墟在震动!像、像是有什么沉睡了万古的恐怖存在,正被一根看不见的线,强行拖拽向我们这个世界!”他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带着哭腔,“那根金焰……那根缠住它本源黑心的金焰,没有熄灭!它像一条活着的锁链,正在收紧!天哪……它缠住了它的心跳,像、像在给它套上枷锁!”
金焰?枷锁?
苏清雪与一众长老弟子闻言,心神剧骇,顺着火炎童子的描述,下意识地看向林闲。
林闲却对周遭的惊骇目光恍若未闻。
他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下的焦土,然后,轻轻地跺了跺脚。
“砰。”
一声轻响,与周遭死一般的寂静形成了鲜明对比。
尘土飞扬间,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的符文光华,自他草鞋鞋底那道残存的焦痕中一闪而逝。
就是这一闪,让凝神细察的苏清雪瞳孔骤然收缩!
她忽然发现了一个被所有人忽略了十年的恐怖细节。
林闲每向前踏出一步,他脚下的尘埃,无论是新尘还是旧土,都会泛起一抹极其隐晦的淡金色光芒,如同沉睡的星辰被脚步声悄然唤醒,转瞬即逝。
一个荒谬却又无比合理的念头,如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开!
她猛然记起,这十年间,青云宗上下,无论春夏秋冬,酷暑严寒,那个永远沉默寡言的扫地杂役,总会一丝不苟地清扫着宗门的每一寸土地。
而凡是他清扫过的区域,都会出现一种诡异的“洁净”——不仅常年不生一根杂草,甚至连地上的蚂蚁、土里的蚯蚓,都像是遇到了天敌,绝不愿在此处久留片刻!
过去,所有人都以为是林闲扫得太过干净,断了这些生灵的食粮。
可现在想来,那根本不是干净!那是某种力量的禁区!
“你……”苏清雪的声音干涩无比,她望着林闲的背影,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十年,你不是在扫地……你是在埋‘地火引’?”
林闲没有回答。
他只是缓步向前,每一步都踏得不疾不徐,仿佛在丈量着这片他守护了十年的土地。
他将那把用了十年的破扫帚从腰后抽出,斜插回背上,动作娴熟自然,仿佛那不是扫帚,而是一柄剑客的剑。
他的目的地,是山脚。
那里,有一块不起眼的石阶,是他十年前以杂役身份,进入青云宗第一天时,扫过的第一块地方。
在无数道震撼、迷茫、惊惧的目光注视下,林闲走到了那块石阶前,单膝跪地。
他的动作虔诚而专注,仿佛在朝拜某个古老的神祇。
他的指尖,覆盖着一层薄茧,轻轻抚过石阶缝隙中一粒几乎已经与岩石融为一体、彻底风化的灰烬。
那粒灰烬,在十年的风吹雨打下,早已失去了本来的面目,比尘埃还要不起眼。
“签到第十天,奖励【玄阴火令残片】。”林闲的低语声,清晰地传入了离他最近的苏清雪耳中,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敲击着她的心神,“此物至阴至寒,却能引动至阳至烈之地火。混进扫帚灰里,洒遍宗门九百九十九处火脉节点……刚刚好。”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埋了十年的债,今天,该连本带息地收回来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以指为笔,以那粒尘埃为墨,在那块古老的石阶上,闪电般勾勒出了一道残缺却又玄奥无比的阵纹!
“嗡——!”
刹那间,天地震动!
整座青云宗,从主峰到十八侧峰,从前山到后山,地底深处蛰伏的万里火脉,在这一刻仿佛接到了帝王的号令,齐齐发出一声震彻云霄的轰鸣!
紧接着,一幕让所有人毕生难忘的奇景出现了。
以林闲脚下的石阶为起点,一个、十个、一百个、九百九十九个他曾清扫过的地点,无论是在演武场、丹房、藏经阁,还是在某个偏僻的弟子居舍角落,那些沉寂了十年的“尘印”,在同一时刻轰然亮起!
微光如萤,冲天而起!
九百九十九道光柱,在青云宗的版图上,构成了一张覆盖了整个宗门的巨大网络。
光柱之间,金线流转,彼此勾连,最终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大阵!
这阵法,不是为了守护,也不是为了攻击,它的作用只有一个——缔结契约!
以青云宗万里地火龙脉为祭品,以焚天子遁入外域火墟的那一缕本源为目标,强行缔结“共命契”!
遥远的外域火墟之中。
那颗由无尽怨念与纯粹火焰本源凝聚而成的巨大黑色心脏,正在有节奏地剧烈跳动着,每一次搏动,都让整个火墟空间为之颤抖。
它正沉浸在即将挣脱枷锁,重临旧土的狂喜之中。
然而就在下一秒,它的跳动,骤然一滞!
仿佛有一万根淬炼了世间至毒的无形神针,在同一时刻,精准无比地刺入了它最核心的本源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