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担心。”胡剌摇摇头:“他们已经进入齐境了,反正也阻止不了,就让他们先去验验齐军的成色吧。”
…………
乾明元年十一月初六,边境燕乐县有敌来犯,大股胡骑沿着渜水,自鬼方西侧朝着大兴、方城等多县入寇。
“防虏!防虏!奚贼又来了!”
齐国长城上,镇将怒吼着调集士兵进行防御,对皇帝耗费巨资修筑的长城,镇将具有极其强烈的自信。
高洋虽然残暴,却是个懂得该对何处下料的皇帝,将齐长城的防御体系设计得十分严谨和完备,以十里设置一座烽火台,在要害州镇一共建立了二十五戍所。今日三县共五十里,燃烧起了七座烽火台,浓厚的烟雾在这冬月格外醒目,百里外就能让人感受到胡虏的劫心。
高洋不仅对长城上心,而且吸取了六镇的教训,给边将的待遇十分不错,普通的士兵也穿着不逊于将领的两裆铠甲,身躯上的铁片折射冬阳,灼灼发光,既保证了战斗力,也维护了高洋作为皇帝的威望。
契箇部的俟斤那律贪婪地注视着长城上的齐人,即便是一个边军,身上穿戴的甲胄都远远好过他们的皮草,不仅让库莫奚人心中产生自卑的情绪,还触底反弹,生出了残忍的决意:杀死齐人,夺走他们的一切!
攻坚并不是游牧民族擅长的工作,契箇部先是占据了附近的高山,登高眺望长城内的情况,再根据守军人数规划接下来的进攻路线。
“俟斤,城上或有七百军士,个个穿着锐甲,看上去不好攻打啊。”
那律的部下皱着眉头,对那律进言,那律冷哼一声:“可不正是!若好攻打,轮得到我们么?胡剌和阿鹿桓早就赶在我们前面,把好东西都抢走了!”
“现在机会是我的!”那律双目发光,仿佛眼前的长城只是摇摇欲坠的烂房子,他踹上一脚,就会骤然倒塌:“若是长城上有七千人,我也就不打了,七百……怎么能阻止我们一万之众!”
“俟斤,可齐军不只有这七百人,烽火台已经点燃,他们的援军就会立刻赶过来!”
“我知道!所以动作要快!”那律揪着胡须,志得意满地说:“齐军哪有大军可以应援,要阻碍我们,得组织五千以上的兵马,七日之内定然难以集齐……只要在四日之内破了这段长城,我们就还有时间,在里面抢够过冬的钱布,再从容撤回弱洛水!”
“到时齐军还想追,我们也不是吃素的,就在弱洛水迎战,像当年打退鲜卑人一样,把齐人再打回去!”
部下听着俟斤的分析,心中逐渐生出胆气:是啊,齐军的策应又不会这么快!
“派人在长城附近游走,发现哪个地段容易攻打就回来报告,我们从那儿突破!”
“同时组织骑队,对城墙上的齐军进行攻击,消耗消耗他们!”
“再把奚车组装起来,做出攻城的器械,逼迫齐军出来与我们野战!”
那律连下数道命令,部下像是上了发条,迅速让库莫奚士兵如同齿轮一样,将战争准备起来。
长城并不是完全连贯的,而是一段一段的错落分布,就像人的牙齿,虽然排列整齐,中间也总有空隙,因此只要有耐心,胡骑也总能像牙签一样,找到薄弱之处攻陷,闯入境内肆意杀掠。
城墙大概高三到四米,这对小股的胡骑是不可逾越的天堑,但对成建制的部落军队却不难攻击,历史上的每一次游牧民族大举入寇,其实都是找到长城的空隙,或干脆攻克了这一段长城,从而撕开了口子尽情掳杀中原百姓,抢够之后再从此处撤出,中原人只能一边安抚百姓,一边重新修筑防线。
因为奚车的存在,库莫奚算是游牧民族中比较善于攻打城池的了,不过他们的目的,也是为了骗或逼迫齐军出城,这毕竟是游牧民族的老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