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淹暂时不能动,高殷也不指望他能踏建康灭南陈,因此齐陈两国目前在淮南事务上相安无事,很有点背对背拥抱的意思。
而历史走到现在,也因为高殷的选择,变得截然不同,王琳就是受益最多的那一个。
去岁天保十年六月,陈霸先去世,王琳闻讯后就命孙瑒留守荆州,自己则拥戴萧庄屯驻濡须口,十一月初二,王琳进军大雷。
此地毗邻长江水道,是兵家必争之地,东晋时期苏峻叛乱,庾亮觉得苏峻不强,因此指示想要率兵入都拱卫皇室的温峤说“足下无过雷池一步”,成为一个有名的典故;后来刘裕要讨伐卢循,也是从雷池开始向东岸的大雷进军。
刚继位的陈蒨匆忙派遣侯瑱、侯安都、徐度抵抗,被王琳所击退,而安州刺史吴明彻选择乘夜袭击湓城,王琳派任忠进攻吴明彻,把吴明彻打得大败,吴明彻只身脱逃。
不得不说王琳的政治头脑和他的军事能力一样聪敏,也可能是高涣率领两万齐军给予他支援,让他看得到自己背后有一个强大的齐国。在大雷胜利后,王琳稍作休整,利用这个时间给高浚写信,同时上奏疏给高殷请求支援,随后在高浚接到信不久就发兵东征。
他本来就一定会打南陈,齐军予以支援更好,但不给也无所谓,打下建康,那南陈的一切都姓王。
时间来到了乾明元年二月十三日,王琳的军队向东百里,抵达栅口,侯瑱督诸军屯驻芜湖,此处距离建康不过二百里,可以说是南陈的生命线。
齐国打不下来,但王琳携南人兵马和梁朝余威,未必不能夺取建康,因此这一战是南陈和王琳的决战,谁能取胜,谁就是下一代南朝之主。
从去年十月到现在,两军在此相持一百多天,各有胜负,期间高涣和慕容俨帮他打了一些小仗,战胜了小股陈军,但也催促王琳快些回荆州巩固基业,不要在此与南陈长期交战。
这种打法不符合齐国的利益。王琳胜了,自然会将南陈吃干抹净,甚至举起梁室大旗,效果比陈国还要更好,而齐国又找不出第二个王琳来制衡王琳;
王琳若败,则意味着南陈喘回一口气,长江以南齐国的势力更加弱小,使得周国能腾出手,用更多的力量应付齐国。
“打到这个地步,已经足够了!休养三年,再趁势进发,足可一举灭陈,何必固执今日!”
临出发前,高殷给高涣的指示就是要支援王琳,但不允许王琳和陈军决战,如果他有这么个打算,就尽可能的阻止,因此在取得一定战果后,高涣开始给王琳施加压力。
现在王琳的后勤是通过濡须口运输的,仰仗的也多是齐国淮南之地开垦的田粮,受齐军掣肘的空间很大。
一开始,王琳还没把这个事情当回事,或许他将自己当做了战神,想着打败陈军主力,长驱直入、一举攻破建康,就能够叫南国臣民换旧朝,日月重开大梁天,对高涣的提醒十分敷衍。
“这个貉子!刚打下的荆州,他还真不珍惜!放着刘表不做,一心想做孙策!”
高涣大怒,在屋中来回踱步。此刻他愤怒至极,自己在先帝手中吃瘪也就算了,听新君的也是应有之义,可这个寒门出身的南方匹夫,居然敢对自己阴奉阳违,怎么能叫他不怒!
“王子珩野心勃勃,周国闻其东发,已派荆州刺史史宁率军数万袭击郢州,孙瑒如今正绕城固守。”
慕容俨抚须分析:“我军已知,王子珩不可能不知道,但仍执意与陈军决战,恐怕想的是一战定乾坤,而后入主建康——这梁室忠臣,嘿!”
高涣走来走去,静不下心,转头看向慕容俨,希望他出个主意。
“至尊之思谋实在深远,远胜先帝。”
慕容俨笑笑:“养吕布这种人如同养鹰,饥则噬人,吃饱了又要飞走,如今放在王子珩身上,也实在恰当。真不知至尊如何领会得?是群书通读,还是天宇所授?”
“如之奈何?”高涣不想聊这些虚的,他只想立刻解决王琳这档子麻烦事。
“这话乃是吕布刚夺徐州,请陈登去朝廷为其表官,但陈登未为吕布讨得徐州牧,引得吕布大怒,陈登为了缓和吕布之怒,而临时编出的说辞。虽然是编造,却也说中了吕布这类人。”
“行台!我也不是不看三国!”高涣听得头都大了,因为是新君的书,现在哪哪都在聊,基本都成齐国人一生必看的书籍了,搞得他有些逆反心理:“这与眼下情形有何补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