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柏堂是邺城的重要建筑,原先是曹魏的听政殿,也是高澄遇刺的地方,历史上北周灭齐,而后杨坚篡周,尉迟迥起兵反杨,最后兵败自杀也是在这东柏堂。
如今它的名字叫北宫,离太子东宫不远,以前高殷时常在这里举行宴会,但禁止高孝琬来此,理由是他的父亲死在这里,儿子不能在此寻欢作乐;这里也是燕子献给娄昭君寻好的归宿之地,如果顺利,那么娄昭君将迁徙到这里,被高殷的东宫旧势力所覆盖,看得死死的。
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因为距离东宫近,而东宫需要宿卫,因此北城有着储存兵器的武库,在高殷登基后,他的东宫宿卫就被严挑细选,升入了禁卫体系,不合格的则遣散或留在东宫守空屋,等待将来的太子,成分可疑的窦孝敬等将领或失踪、或意外身亡。
而这恰好就给了娄昭君机会,收买这些她原先早已渗透过、有交集,如今又失了势的东宫旧人事半功倍,又通过他们,暗中从北城里偷窃武器,储藏在地下的密道中,现在正好给柔然人们装备上。
大齐的兵装穿在庵罗辰身上,让他精神振奋。
原先他被高洋、高阿那肱等人追杀得狼狈不堪,几近死亡,好不容易才绝处逢生。结果现在他深入齐国的皇宫,将要挥刀砍向高洋的子嗣,这让他兴奋不已,直感慨这是上天的恩赐。
太后承诺事成之后,会赐予他官禄爵位,释放此前被俘虏为奴的柔然人,帮他在草原重建国家,这是庵罗辰无法拒绝的诱惑,也曾经慎重的问过:好处说完了,代价呢?
无非一死而已。庵罗辰握紧环首刀,等待着太后的指令。
高长弼奉命在宣训宫巡守,不过他的士兵只有两百人,像高澄、高洋那样率兵入宫威逼皇帝,甲士也是二三百人,但他们是包围了单个宫殿,人手绰绰有余,就像高演派二十人就能管住整个宴会场,而且他们是临时性质,当天来当天走,不过夜。
但高长弼这二百人,既负责日常的护卫和监视,又要分遣巡逻几个重要的殿巷,兵力捉襟见肘,因此一百五十人主要完成监视娄昭君的任务,围在宣训宫,而整个仁寿殿就是剩下五十名士兵的工作,这样运行了一个多月,很少出错。
今天,这种运转被打破了,三百多名禁卫闯入了宣训宫!
“谁?!”
高长弼精神紧绷,急忙拉响炮召唤巡逻的士兵,将手放在刀柄上。
韩凤举起一份帛书:“至尊有命,令你我换防。”
高长弼命人上前去取,韩凤拒绝:“至尊的亲令,你要让他人来拿吗?若是被撕毁破坏了,我也有罪!”
高长弼犹豫片刻,见韩凤翻身下马,朝自己走来,走到身前便停住脚步。
这是要宣诏的意思。
高长弼的双手离开刀柄,命令士兵一同跪地行礼听宣。
他们低头的那瞬间,韩凤将手中诏令一丢,直接冲上来。
韩凤气力过人,善于骑射,穿上甲胄,说是铁甲虎熊都不为过,他伸出左手环在高长弼的脖子上,扼住他的咽喉,右手拔出反手拔出右侧的兵器,迅速划了一个迅捷的刀圈,大喝:“谁敢来,有死耳!”
兵甲之声让宫人惊慌失措,以为最终时刻要到了,一个个向外窥探,见到黑压压的禁卫进来,更是惊骇欲绝。
她们分不清韩凤和高长弼,碍于视角,也没能见到韩凤的行动,韩凤身后的士兵一同压上来,在他们看来,韩凤就是来攻打宣训宫的逆贼。
“太、太太太后……门外有变,有人要杀进宫来!”
娄昭君安坐床榻上,闭目养神,身着祭祀与朝会时的禕衣,头插假发簪金步摇,看上去年轻了二十岁,普河野还在一旁帮忙装饰八雀九花十二支钗钿。
听到宫人的颤音,娄昭君暴喝:
“慌什么!”
随后缓缓睁开眼,眼中放射的坚毅和冷静,安抚住了宫内不安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