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关于活动时间,一百多份卷宗,所有记录都明确指向同一个时间段:子时到卯时之间(深夜十一点到清晨五点),其中,以丑时和寅时(凌晨一点到五点)最为频繁。
此外,它的出现并非每日,而是有周期性的。根据记录,它总是在每月月头和月中的那几天出现,尤其是月圆之夜,出现的概率最高,目击记录也最多。”
最后,他拿起了关于“危害”的总结。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关于其伤人方式,所有受害者,无一例外,都是受到了惊吓。
但其中有个非常微妙的区别:凡是头脑清醒、情绪激动之人,见到它之后,无不被其阴邪煞气所冲,轻则大病,重则疯癫。
反倒是像第一个案例中那个酩酊大醉的王二,或是某些半梦半醒、神志恍惚的目击者,虽然也看到了,但事后却并无大碍。这似乎说明,它的力量,主要作用于人的神,而非身。”
李浩然将这三条发现一一列出,条理清晰,逻辑严密。
“啪!啪!啪!”陈主事忍不住拍手称颂。
“妙啊!实在是妙!李儒贤果然大才!经你这么一分析,这困扰了我们数月的谜案,顿时就清晰明了了许多!我等之前只觉千头万绪,无从下手,惭愧,惭愧!若能早些静下心来细细分析,也不至于拖延至今。”
李浩然谦虚地笑了笑:“陈主事日常事务繁忙,心忧万民,一时未能察觉也属正常。如今有了这几条有价值的信息,我们便掌握了它的活动时间和范围,接下来,就有机会亲自去验证一番了。”
得知了这些规律,众人心中都有了底。
静心禅师双手合十,神色肃穆地开口:“阿弥陀佛,依贫僧之见,这无头将军,十有八九便是那古战场上战死的将士英魂,因怨气不散,又恰逢此地阴气汇聚,才形成了这般气候。如今黑风口附近的村庄日渐兴旺,阳气侵扰,惊动了这些长眠于此的亡魂,故而出来作祟。”
陈主事连连点头:“大师所言极是,如今民间也多是这般谣传,说是村民们开荒建屋,扰了地下将军的清静。因此人心惶惶,已经有些胆小的富户和村民,开始变卖田产,打算搬离此地了。这也是郡守大人最为棘手的地方,长此以往,朝廷充实边境的国策,恐怕就要在此地落空了。”
然而,一旁的林清雪却提出了不同意见,她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屑:“未必。若真是百年前的亡魂,为何偏偏在三十年后才开始出现?又为何是这三个月才变得如此频繁?依我看,倒更像是有人在背后装神弄鬼,刻意为之。”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傲然,“据我所知,道门旁支之中,便有数种符法,可以炼制僵尸,操控其行动,制造出类似的假象,也并非难事。”
一个认为是天然形成的鬼祟,一个认为是人为操控的邪术。
两种猜测,截然不同,却又各自有理。
议事屋内的气氛再次变得凝重起来。
李浩然将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的罗宇,问道:“罗道长,不知你对此有何看法?”
罗宇迎着众人的目光,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缓缓说道:“现在的信息还远远不够,任何结论,都为时过早。”
他这话说得实在,却让林清雪找到了由头。
她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揶揄道:“我看,不是信息不够,是有些人脑袋里空空如也,想不出什么东西吧?”
罗宇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无视了她的挑衅。
李浩然见状,连忙出来打圆场:“罗道长所言甚是,林仙子所虑亦有道理,确实,我们目前难以下一个准确的结论。书院的老师经常教导我们,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村民的描述,经过层层转述,必然会有失真之处。我们与其在此空想,不如亲自走一趟。”
他指向地图上的几个村庄,做出决定:“明日一早,我们就去这无头将军最常出没的几个村庄实地探查一番,看看能否找到些纸面上没有的线索,各位意下如何?”
众人对此都没有异议。
李浩然转向陈主事:“那就定在明日辰时,我们在郡守府门口集合出发,如何?”
“没问题!”陈主事一口应下,“只是我这边俗务缠身,明日恐怕无法分身陪同各位仙师前往。不过请放心,我会安排郡守府的黄捕头,为各位引路,并处理一切与当地村民沟通的杂事。”
说罢,他便吩咐左右去将黄捕头叫来。
不多时,一名身材魁梧、面容坚毅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了进来。
他约莫四十岁上下,身穿一身劲装,腰间悬着一柄厚重的环首刀,行走之间虎虎生风,气息沉稳绵长,太阳穴微微鼓起,显然是外家功夫练到了相当火候的高手。
“属下黄天霸,参见主事大人,参见各位仙师!”他抱拳行礼,声音洪亮。
陈主事介绍道:“这位便是我说的黄捕头,他如今已是练脏境界的武道高手,对黑风口一带的地形也了如指掌,明日,便由他带领各位前去探查。”
黄捕头再次抱拳:“能为各位仙师效劳,是黄某的荣幸!”
众人与黄捕头见过礼,算是认识了。
事情议定,李浩然便宣布道:“好,那今日便到此为止,各位好生歇息,养精蓄锐,我们明日辰时,准时集合。”
众人点头称是,相继离开了议事屋,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