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嘟……这采访视频你看了没有？”
练习生宿舍，黑漆漆的某间卧室内，有清脆女声隐约响起。
接着，便是另一道略显沉闷的女声：“大鹅啊，都凌晨了，还不睡觉么！”
清脆女声：“睡什么睡？咱们公司都要因为税务问题完蛋了，你居然还有心情睡觉？你怎么睡得着的？”
沉闷女声：“……”
沉闷女声不说话了。
过了片刻后。
床头的led小灯，突然啪的一声亮起。
照亮了两张带着些许婴儿肥的靓丽俏脸。
其中被窝里的女生，赫然就是今天……应该说昨天早上，才见过陆旭的陈嘟灵。
而另一位举着手机，趴在床边找陈嘟灵说话的女生，则是后世也深陷税务问题的圈内女星之一，宋祖鹅。
“咱们公司哪有什么税务问题，不过是有心人的刻意针对造谣而已！”
陈嘟灵打开床头灯之后，颇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这种事儿，网络上不明情况的网民信也就罢了，怎么连你也信啊？”
她说是这么说，但显然也是真没睡着，就很精神的样子。
半点也没有睡着之后，凌晨被叫醒的迷糊劲儿。
“呃，你不信吗？”
宋祖鹅眨了眨大眼睛，迟疑问道。
陈嘟灵坚定摇头：“不信！”
宋祖鹅撇了撇小嘴，多少有些艳羡道：“因为陆旭鸽鸽要选你做女主角，所以你无条件信任，对吗？”
陈嘟灵再次摇头，解释道：“你想多了，女主角的事儿，能不能轮上我，还尚未可知呢！”
“我之所以不信，纯粹是因为咱们自己，在公司里的亲身经历！”
宋祖鹅听的满头问号：“咱们在公司里……有什么经历啊？”
“不就是每天练习，公司宿舍两点一线吗？”
陈嘟灵反问道：“你进公司的时候，签过艺人合同吧？”
“别跟我说你没签合同，你那位便宜表姐，就算有刘姨罩着，面子再怎么大，公司也不可能，不让你签合同，白白给别人做嫁衣！”
宋祖鹅点点脑瓜：“我当然也签合同了，但这算什么经历？”
陈嘟灵哭笑不得，无奈道：“你签合同的时候，难道没让家里，找律师看看吗？”
“咱们这些公司新人，签的是用工合同！”
“用工合同你知道是什么概念吗？”
“现在圈内的新人，除非是家里出钱捧，或者有关系背景的二代，否则都没资格拿到用工合同！”
“百分之九十九的圈内新人，都签的是合作投资合同！”
“所谓的合作投资合同，也就听起来好听，其实就是巧立名目的压榨新人。”
“公司哪怕在你身上，投入一碗米饭的钱，将来你出道后，公司都要从你挣的钱里面扣除，而且是加倍的扣除，因为投资要算利息的……”
“甚至，哪怕公司不给你出道机会，在你身上投入的所有钱，未来你都要加倍还完……”
“现在很多圈内公司，就靠这个赚黑心钱，比捧艺人可轻松多了，跟放高利贷一样。”
“简言之，只要签了那种投资合同，公司不从你身上赚点钱，是不会罢休的！”
“只不过，咱内娱的钱好挣，新人只要有出道机会，很容易就能把欠公司的钱还上，所以很多人愿意赌。”
“可咱们……咱们签的是用工合同，在公司里是属于员工，不但不需要欠给公司钱，还有基础工资拿，有五险一金的社保，多少本科应届毕业生，都找不到这样待遇的工作……”
宋祖鹅听得满脸愕然，久久无法言语。
嗯。
其实她没听懂。
或者说一知半解。
但她又不想让自己，在陈嘟灵这个理工学霸面前，表现的太蠢太无知。
所以只能装出【我很震撼，我法克说】的模样！
娱乐圈里的绝望文盲，可不是说说而已。
尤其是她这种童星出道的，以前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有人帮着打理。
说实在的，若非签在陆旭的公司里，需要住宿舍集中管理，不会系鞋带儿都很正常。
再加上，她年幼的时候，忙着拍戏工作，就没正经上过几天学，也没正经接触过人和事儿，脑袋空空可不是说着玩的。
好在，她本质上是个机灵鬼，听不懂也知道藏拙！
陈嘟灵并不知道，眼前的室友是在装模作样，眼看宋祖鹅震惊的无法言语，便又自顾自解释道：“其实这些事儿，我也是听胖迪说的……”
“当初公司星探，要签我的时候，我妈是极力反对，为了让我死心，就各种打听圈内的恶心情况。”
“后来更是带着我在咱们公司楼下，截住了当时已经在公司的胖迪，死缠烂打询问公司里的新人情况。”
“然后，胖迪跟我们说了，她自己当时的情况。”
“而我妈，她显然没想到，公司里的情况，对比圈内其他公司，会显得那么好，反而只能答应我了……”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俏脸上泛起忍俊不禁的笑意：“说起来，胖迪当初决定签在公司，也是有一段趣事的。”
“她最早在蜜姐的原公司时，签的就是合作投资合同，生活费几乎全靠家里给，请陆旭鸽鸽吃饭都没钱，只能尿遁逃单。”
“陆旭鸽鸽挖她的时候，是冰姐给她开的合同，她也看不懂，就只感觉冰姐太苛刻难缠了，还没蜜姐的原公司好。”
“她当时想签别的公司，可因为她强行和蜜姐的原公司解约，圈内名声臭了没公司肯要她，只能又回来找冰姐签约。”
“然后在签约前，她家里拿着冰姐开的合同找律师咨询，才知道要签的是用工合同，有基础工资拿，有五险一金……”
“也正是因为签的是用工合同，她不用偿还公司的前期资源投入，才能出道没多久就买别墅，跟陆旭鸽鸽做邻居。”
“否则，她和奥妹再怎么出道就是一线，按照公司在她们身上投入的海内外资源，最少也得一年半载才能还清……”
陈嘟灵这番话说完。
宋祖鹅倒是真有点听懂了。
公司里的新人出道前，就有基础工资和五险一金，没有创造价值却能先享受待遇。
虽然童星出身的她属于小富婆级别，平时的零花钱都是以万计算，并不在乎那点儿公司待遇。
但重点是，不用偿还公司的前期投入，只要出道就能有大钱进账，买高档别墅都轻松。
而对比之下，圈内其他培养新人的公司，就完全属于生儿子没屁眼了。
哪怕新人出道挣钱了，也得先加N倍偿还公司的投入。
否则，便见不到钱，全给你抵扣了。
没出道机会的新人就更惨了。
浪费了青春还欠一屁股债。
简直吃人不吐骨头！
“咱们这样的公司，你觉得会抠搜那点儿钱，去干偷税漏税的事儿吗？”
陈嘟灵逻辑清晰的说完之后，又反问宋祖鹅道。
宋祖鹅被问的张口结舌。
这次不是装的。
是真张口结舌。
半晌，才憋出一句道：“缴税可不是【抠搜那点儿钱】而已，等你自己出道挣大钱了，就知道有多肉疼啦！”
陈嘟灵：“呃……”
这就是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了。
她说的话，宋祖鹅很难代入，因为宋祖鹅没经过事儿，更不需要考虑新人面临的糟心事儿。
而现在宋祖鹅说的话，她也很难代入，因为她不像宋祖鹅似的，已经是童星挣过大钱交过税。
两人多少是有点人生阅历上的偏差代沟！
当然……
阅历不同归阅历不同。
宋祖鹅大体也认同陈嘟灵的观点。
从公司给新人的合同待遇上，就不难看出公司在钱的问题上，真心不抠搜。
都这么不抠搜钱了，反过头却去偷税漏税，无疑就有点煞笔了。
陆旭是傻逼吗？
显然不是！
或许也是……
公司里那么多顶级美眉，不好好一起玩儿，却专跟那些姐姐姨姨破鞋玩儿，从这方面看是挺傻逼的……
宋祖鹅心里暗暗腹诽陆旭大傻逼，嘴上则是道：“嗯，你说的当然对，公司确实没必要偷税偷税。”
“因为公司在钱这种事儿上，可不止是对咱们这些新人阔绰，对基层员工也是非常阔绰的。”
“给你看个采访视频！”
她说着，便把手机凑到了陈嘟灵面前，点击屏幕播放了一个视频。
这才是她凌晨不睡觉，叫醒陈嘟灵的原因。
调查记者的采访视频，都不用等到天亮，便已经迅速登顶，各大网络平台的热度榜了。
事实证明，就算陆旭不打乱，范大冰的公关节奏，有调查记者掺和搅局，也已然是不可避免的乱了。
需要重新调整节奏了！
“什麽采访视频啊？”
陈嘟灵一边将注意力放在手机屏幕上，一边随口问道：“这人是谁，感觉看着有点眼熟呢？”
“咱们公司的员工吗？不是说不让接受采访吗？”
宋祖鹅摇着脑瓜解释道：“不是咱们公司的核心员工，只是陆旭鸽鸽射雕剧组的场务，还是实习的那种。”
“你之所以感觉眼熟，可能是因为咱们集体去探班那次，在剧组见过他。”
“话说，你记忆力真强，不愧是理工学霸……”
两个小妮子闲白的工夫，采访视频已经进入正题了。
调查记者并没有露脸，镜头前只有受访的场务小伙一人。
上来就是自我介绍，学国画美术的艺术生，毕业后胡乱投简历，应聘到了陆旭的公司，在射雕剧组做实习场务。
说是场务，但因为有国画美学功底，灯光和场景道具的活儿都做，有剧组工作牌为证。
镜头后的调查记者，等小伙子自我介绍完之后，开口第一个问题就挺犀利：“你们剧组的道具价格怎么样？”
小伙子温温吞吞的摇头：“不……”
调查记者：“不知道？还是接触不到这些？”
小伙子继续摇着头：“不高，也就比市场上的精品玩具，价格略高一些。”
调查记者：“哦……好吧……”
陈嘟灵看的忍俊不禁：“我发现这些研修美术的，跟我们学理工搞科研的差不多，都挺呆的~！”
宋祖鹅点点脑瓜：“是挺呆的，眼睛无神，看着像盲人。”
陈嘟灵：“……”
陈嘟灵瞬间遭受亿万点暴击，感觉这室友对自己有敌意，说话不留口德。
视频里，小伙子还在慢吞吞的自顾自解释：“因为公司有自己的工厂，平时生产文娱周边产品，也可以制作影视道具和戏服。”
“另外，公司还跟很多个体户，也就是家庭作坊，有固定的合作。”
“工厂忙不过来的时候，批量戏服的单子，就会分发到家庭作坊。”
“所以，公司里的文娱周边，以及拍戏所用的道具和戏服，制作成本都并不算高。”
“我跟着剧组里的道具师和服装师，去对接过工厂和那些家庭作坊，临时改批量戏服和道具……”
他因为在剧组，什么活儿都干，知道的还真不少，慢吞吞说了一大堆。
调查记者等他说完，言简意赅又抛出一个犀利问题：“既然道具和戏服成本都不算高，那射雕的制作成本两个亿，是怎么来的？”
小伙子再次摇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