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陵公主又留意到了王灵,盈盈施了一礼,便道:“姨母得脱大难,尤为可喜可叹,不过住王愔之家里似是不太妥当。
不如来谢郎府上,料太尉不敢来谢府抓人,妾亦会事奉姑母。”
王愔之暗道了声好。
这女人杀又杀不得,甩又甩不掉,巴不得谢混接盘呢。
王灵却是道:“王郎待我如上宾,我住他家里悠闲自得,何必费周折。”
晋陵公主还想再劝,不过谢混可没这么乐观,真要是桓玄撕破脸派兵上门,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届时反害了王灵。
当即哈哈一笑:“姑母应该快到了,我们走罢。”
众人各自上了车马,往南徐徐行去。
谢混因着要与王愔之说话,就带着晋陵公主与谢文禅、谢文丽的车驾和王愔之同行,还有谢公义。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王灵也隔着车,与晋陵公主说说笑笑。
突然晋陵公主道:“桓玄下都之前,琅玡王托人向文蝉提亲,叔源以文禅年纪尚小为由,暂不予考虑。
不过妾觉得倒没什么,先订下来便是,过个三五年,到了年龄,嫁过去就是了。”
“妇人之见!”
谢混不快道。
“妾的娘家死的死,逃的逃,妾就这一个从弟了,把文禅嫁给琅玡王又有何妨?当初若非王郎横刀夺爱,琅玡王已经娶了禇氏女为妻,又何至于如此?”
晋陵公主眼圈一红。
好家伙,绕我头上来了?
本来不关王愔之的事,司马德文的婚事,他只当个笑话看,牵涉到禇灵媛却又不一样。
虽然他与禇灵媛是地道的政治联姻,可是谢月镜、贺江梅又何尝不是呢,婚后照样夫妻和谐,恩恩爱爱。
所以他绝不容任何人诋毁禇灵媛。
于是幽幽道:“近来都中有谶语传播,乃昌明之后有二帝,不知叔源兄可曾听过?”
顿时,夫妻俩面色大变。
天子司马德宗无嗣,如不出意外,宫车之后将由司马德文继为第二帝!
彼时,谶讳之说深入人心,末代皇帝的下场无比凄惨,最好也只是被圈禁到老。
倘若谶讳应验,不仅谢文蝉命运多舛,谢氏都未必能脱身,而且当下的政局正在逐渐向这方面发展!
相王父子被王愔之诛杀,谯王被桓玄处死,司马氏诸王也死的死,逃的逃,司马氏已濒至自高平陵之变以来的最黯弱时刻。
天下易服改姓,不远矣!
“阿母,何谓昌明之后有二帝?”
谢文蝉慒懂问道。
这叫晋陵公主从何说起?
不过她不说,王愔之说。
“孝武帝字昌明,意思是孝武帝宫车晏贺之后,还有二帝……”
王愔之解释起来。
小姑娘急的泪水都出来了,大哭道:“阿母,小女不想做未代皇后!”
晋陵公主那是气啊,狠狠瞪了王愔之一眼。
谢混倒也不恼,反有种大仇得报的感觉,毕竟司马家的公主,多数专横善妒,他没少吃过晋陵公主的苦头。
最直接的是,不能纳妾!
这对于一个士族郎君来说,只比净身入宫稍好一点。
再看人家王愔之,三妻都满了,还有不少妾氏,不能比啊。
晋陵公主再也没了说话的兴趣,把车帘挂上,一行人默不作声的前行,约行了五里左右,迎面过来一行车队,双双停驻,下车各自见礼。
府兵则赶着大车小车,满载财货,自行离去。
谢道韫看着王愔之,点头道:“贤侄的气度内蕴了些,锋锐含而不露,你在建康的作为妾也得了风声,分寸把握恰当,教桓玄下不得手,隔日妾与王郎去拜访他,议一议对贤侄如何安排。”
王愔之笑道:“我猜桓玄或将我放逐去江北,毕竟我在江南,他寝食难安,其实过江也无妨,但是我决不做单车刺史,必须加督军事,授假节。
若不成,我就赖着不走,看他奈我何。”
“哎~~你呀!”
谢道韫带着几分宠溺的摇头。
这是真把王愔之当子侄了。
“见过谢夫人!”
王灵也上前,向谢道韫施礼。
谢道韫拉着王灵的手道:“过往已矣,相王所为,我不便评价,只望妹妹节哀顺变,得一世平安,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贤侄素有雅量,妹妹大可放宽心怀,活着的人总是要向前看……”
“娘子!”
谢道韫还在喋喋不休,王愔之已笑着向谢月镜张开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