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王愔之不提,刘牢之早忘了孙恩的提议。
可是提出来了,再结合自身的处境,那是悔的肠子都青了啊。
既便与孙恩联手兵败,也是轰轰烈烈地战死,总好过如眼下这般众叛亲离,被王愔之生擒活捉。
若是胜了,哪里还有桓玄的事,大将军、太傅、丞相、扬州刺史、都督中外诸军事等一系列头衔都会落在他的身上。
刘牢之顿如万箭穿心,心脏一阵阵的抽痛,他知道王愔之在诛他的心,很想大骂回去,可惜他的嘴被堵了。
喉咙里只能发出呜呜的嘶吼声。
那两名老仆跪倒在地,磕着头道:“郎主悖叛王孝伯确是无可饶怨,但人死不过头点地,求王郎给郎主个痛快!”
“呵!”
王愔之呵的一笑:“你俩有何资格为刘牢之求情,刘牢之背叛我父时怎不见你俩劝谏?
当然,各为其主,无可厚非,我也有把刘牢之开膛挖心的理由,如今刘牢之身边人皆散,只有你俩留下来,料是存有必死之心。
天下间多是见利忘义之辈,罕有忠义之士,既然要留忠名,我成全你们!”
“当锒!”
“当锒!”
两把佩剑扔到地上。
两名老仆双双转向刘牢之磕了个头,悲声道:“老奴无能为力,只得先走一步,于幽壤恭候郎君!”
随即自各捡了把佩剑,向脖子狠狠一抹!
“哧!”
“哧!”
两道血线飙射而出。
甚至都有鲜血喷溅到了刘牢之身上。
刘牢之只淡淡扫了眼两具尸体,便把怨毒的目光投向王愔之。
“恭喜王郎得报大仇!”
何会拱手。
王愔之笑道:“若非何兄,此辈或已逃至广陵,将来还能投奔南燕,苻秦或拓跋氏,天涯海角,何处去寻,此恩此德,我记着了。”
何会暗暗点头,得了王愔之这话,也不枉忙活一夜,随即道:“刘敬宣回庄接家人,却不知为何与刘牢之失期,郎君要不要去刘家的庄上看一看?”
这话刚落,便有数骑驰来,正是何家的部曲,翻身下马,向何会施礼道:“郎君,刘敬宣率家小,已经在蒜山上船了。”
“跑了?”
王愔之与何会面面相觑。
“哈哈,刘牢之,连汝子都不来与你会合,独自逃遁,可见天厌于汝!”
何会突然哈哈笑道。
“呜呜呜~~”
刘牢之猛的晃动脑袋,悲愤难当。
是啊,若非刘敬宣,他怎么会多等一个时辰?
要是刘敬宣及时与他会合,早乘船去了广陵,全军也不会一哄而散,王愔之只能隔江相望,徒叹奈何。
可是没有如果,自己已经成了阶下囚,即将被剜心剖腹。
“何郎,我先回建康了,若我所料不差,桓玄定会召北府诸将往建康,届时你我再叙。”
王愔之拱手道。
“王郎保重!”
何会拱手回礼。
王愔之翻身上马,刘牢之被捆在一匹空马上,全军徐徐西行。
因着擒获刘牢之,不用赶路了,行进的速度并不快。
奴奴突然道:“想当初,我们就是从这里随郎君回的建康,那时郎君身边的人,还没我们多呢。”
薛家子弟颇为感叹。
是的,他们亲眼所见,王愔之是从无到有,亲手置办出了数万大军,其中固然有太原王氏的金字招牌,但更多的,还是王愔之的个人努力。
换个别家士家郎君来试试?
就拿他们来说,未必肯投附。
他们愿意跟随王愔之的原因很简单,是王愔之一个抱摔把了薛雀儿摔的七晕八素。
出了京口地域,全军就地休整,白天再走。
马儿于道旁啃着青草,将士们各自找地方轮流沉睡,好在三月份,已经不冷了。
……
渐渐地,天光放亮。
王愉府上!
“王妃!”
一名贴身家仆慌里慌张的跑了过来。
“我已不是王妃!”
王氏提醒道。
“是,夫人!”
那家仆忙改口。
“何事?”
王氏问道。
那家仆道:“昨夜,司马郎君子嗣所乘的船,于江中沉了。”
“什么?”
王氏顿时面色煞白,想到了一些很不好的东西。
那家仆又道:“随船照料几名小郎君的王义水性不错,船沉后逃了出来,泅回岸上,不敢公然现身,趁仆出外采买之时,找到仆,道明缘由。”
“船是怎么沉的?”
王氏又问道。
那家仆道:“据王义所说,行至夜里,舱底突然漏水,水势汹猛且急,又有数名船工在漏水之初,先一步跳船而走,其余再无一人逃出。
王氏缩袖里的手紧紧捏在一起,指节白中泛着青,心里一阵阵的恐惧与恨意交织。
她断然没想到,从兄竟会干出这种事。
那亲切和蔼的面容,在这一刻是如此的可憎。
而更令她担心的,还是桓玄看她的邪淫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