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民,肃静!”
刘裕一眼瞪了过去。
诸葛长民立时一个哆嗦,老实了。
自打当了句章太守,一政一令,皆出于己手,虽然艰难,但刘裕不亦乐乎,也威势日增,连诸葛长民这等粗鲁桀骜之辈,都有些怕他了。
刘裕又道:“速招城外流民进城避难,再向山阴求援。”
“山阴未必会援。”
孟昶迟疑道。
刘裕道:“句章城池多处残破,怕是守不了多久,成与不成,总得试一试,我即刻修书一封,彦达你亲自跑一遭。”
“诺!”
孟昶拱手应下。
没一会子,刘裕写了封信,孟昶将信收好,带着数骑,向山阴奔去。
次日,孙恩兵围句章,狂攻猛打起来。
句章只勉强疏浚了城濠,城墙破损处还未来得及修补,一时之间,摇摇欲坠,刘裕亲自披挂上城。
臧爱亲与刘兴男心忧不己,甚至怀里都揣上了匕首,一俟城破,即刻自尽,以免被贼兵污了清白。
刘兴男还不停地嚷嚷:“阿母,你说王愔之会不会来?”
小姑娘是真的慌了。
过了年,她才及笄啊。
还有大把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哎~~”
臧爱亲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次日,即隆安四年(公元400年)元月初一,山阴接到了句章求援!
“尔母!”、
王凝之担着信函,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孙恩狗贼没完没了,年节都不让人安份!”
谢道韫也是俏面含煞。
她的身体早已恢复如常,又有郗氏、谢月镜与谢氏携禇灵媛常来探望,气色是一天比一天的好。
对王愔之的一儿二女,也喜欢的不得了。
尤其是,王愔之突发其想,做了副叶子牌出来,刚好谢道韫、郗氏、谢氏与顾氏凑一桌,那是打的昏天黑地。
比樗蒲和双陆有趣多了。
四个中年妇人,感情也越来越好,亲如现代聚一起跳广场舞的老闺蜜。
这也是王愔之乐见其成。
毕竟恩义总有淡去的一天,但情谊可以长久存在,这就要靠自己的老妈了。
因着年节到来,谢氏带着禇灵媛回了阳羡,郗氏带着谢月镜回了钱塘,她还挺想念的呢,也早已经从谢琰战死的阴影中走出来了。
今日是元月初一,新年伊始,她的心情挺不错,想着过了正月十五,就把顾氏与贺江梅叫上,去王愔之的庄上盘桓一段时日。
再着人把谢氏请来,四个女人凑一桌打叶子牌。
不曾想,今日刚起床,就接到了这么个让人倒胃口的消息!
王凝之狠狠瞪了眼孟昶,哼道:“北府军前岁肆虐山阴,不知害了多少人家破人亡,那刘寄奴怎有脸来山阴求救?”
孟昶道:“府君此言差矣,刘将军坐镇句章,挡着了贼寇北上之路,实为山阴上虞挡了灾,于情于理,山阴都该相助。”
王凝之硬气道:“吾有愔之贤侄数万兵马坐镇,何须那刘寄奴多事,汝回去告诉他,叫他自回京口,孙贼乃由我会稽发兵剿灭。”
孟昶面色难看。
王凝之话粗理不糙。
当初北府军入城,满城士庶以为王师来了,可王师干起了打劫行当。
虽然王愔之把北府军驱赶出去,追回了大部损失,死者却是死矣。
要论恨意,山阴士民对北府军的恨,更甚于孙恩。
毕竟孙恩把贼寇二字贴在了脑门上,明刀明枪告诉你,我就是来抢劫杀人的,可北府军不同啊,乃朝廷经制之军。
孟昶以求救的目光望向了谢道韫。
谢道韫面罩寒霜道:“王郎所言大善,北府于我山阴,有深仇大恨,即便袖手不理,也无人能道山阴士庶半个不是。
但如今,国事艰难,还须相忍为国,罢了,山阴没多少兵,王郎可修书一封,让孟将军跑一遭钱塘,请愔之贤侄出兵。
记着,再给刘牢之带句话,这是他欠山阴士民的!”
“谢夫人深明大义,仆感激不尽!”
孟昶尴尬的施礼。
“来人!”
王凝之唤道。
有婢女奉上纸笔。
王凝之写了封信交给孟昶,
孟昶立刻离去,一路上不停换马,次日,抵达钱塘县境。
入目所见,到处都是连在一起的农田,无边无际,道旁围着一座座院落,农闲时节,几乎见不到人。
不过田间地头,有零零散散的母鸡在土里啄食,公鸡则如巡视领地般,不时扑振下翅膀,骄傲的睥睨那一只只母鸡。
屋顶和树上,则盘着懒洋洋的狸猫,尽享冬日暧阳。
还有大黄狗跑过来,甩着尾巴,朝着他们这一行人汪汪吠叫,又不时呜咽两声,往回跑几步,继续叫。
一名随从倒吸了口凉气道:“田间鸡犬相闻,此乃盛世也!”
“是啊!”
另一名随从羡慕道:“王愔之把钱塘打理有井井有条,听闻他把俘虏用于屯田,到了夏季,得打多少粮食?”
“王愔之此人,身上没有一点士家子的陋习,甚至比我等寒门还专注于事功,王孝伯得此子,足以瞑目矣。”
孟昶叹了口气。
“汝等何人?”
突有人大喝。
“咣咣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