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们狼吞虎咽,分明饿了很久。
那妇人也一小口一小口的喂着,眼神中尽是慈爱,却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堪的往事,悲从中来,呜咽哭泣起来。
王愔之转头问道:“府君,城里可有牲畜鸡鸭?”
“这……”
王凝之为难道:“纵有也杯水车薪,牲畜鸡鸭多养在庄里,如今庄子大部已毁,怕是早沦为了贼人的果腹之物。”
薛银瓶提醒道:“郎君不是剿获了刘牢之的辎重粮草么,精锐战兵光吃谷物可不行,或会备有肉干。”
“去看看,若有,全拿来!”
王愔之回头道。
“诺!”
有军卒跑开。
王愔之在那妇人面前蹲了下来,问道:“女郎如何称呼,哪里人?”
那妇人畏畏缩缩道:“妾贱姓秦,吴郡嘉兴人士,夫家姓刘,与妾同乡,亦耕亦读,可恨贼人来了,家业尽毁,妾也被贼人掳走,若非为这小儿,妾早已追随夫郎而去。”
“好了,苦难都过去了,今后会越来越好,好好活着,把孩儿教养成人。”
王愔之柔声劝了句,便问道:“秦娘子可会读书识字?”
“会的!”
“读的什么书?”
“列女传、诗经、论语。”
谢道韫听的心如刀绞,这女子可称才女啊,是地道的吴郡良人,并非高门显族,亦非乡里豪右,可见江东文风之盛,却是毁于一旦。
王愔之又道:“秦娘子可愿做教习,专门教授孩童读书识字?”
秦氏抿了抿嘴唇,瞥了眼王愔之,好一会,不是太好意思的问道:“郎君可给饭吃?”
“呵呵~~”
王愔之呵呵笑道:“不仅包吃包住,还按月发放钱粮,夏发夏布,冬发冬布,足够你们母子吃饱喝好。”
“愿意,妾愿意!”
秦氏现出笑容,忙不迭点头。
“陈归女!”
王愔之站起来唤道。
“郎君何事?”
陈归女远远唤道。
王愔之道:“甄别时再加一项,若有读书识字的,单独列出。”
“知道啦!”
陈归女跑了开去。
“阿母!”
贺江梅扯了扯顾氏,吞吞吐吐道:“小女也会读书识字,不如和这位姊姊一起教授孩童罢。”
“胡闹,都要嫁人了,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顾氏斥道。
“世道凋残,郎君忙的脚不沾地,小女也想为这世道做些什么。”
小姑娘委屈的抹着眼泪,却偷偷翻眼望向王愔之,她知道自己这要求很过份,却仍抱有一丝幻想,希望王愔之能帮她说话。
毕竟都要是夫妻了嘛。
王愔之笑道:“夫人不必苛责,令爱有济世渡人之心,可见其心性纯良,应大加褒扬才是,不如这样,江娘子年齿尚幼,可于禀明家母后,把婚事定下,待及了芨再完婚也不为迟,在婚前,江娘子尽可自便。”
“嗯!”
贺江梅重重点头,一双明眸,笑的弯成了月芽。
“哎!”
顾氏重重叹了口气,不满地瞪了王愔之一眼。
“哎呀!”
王凝之却是一拍大腿。赞道:“贤侄此举,善莫大焉!”
谢道韫笑道:“妾在山阴有所宅子,尚空着,这几日拾掇下,就给贤侄做为教舍好了,世道不堪,妾也想做些事情。”
王愔之认真道:“这世道该变一变了,会好起来的。”
所有人均是心头一震,纷纷看去。
夕阳下,那瘦削的身形竟似披上了层层霞光。
很快的,粮米和布匹送来。
一匹布幅宽二尺二寸,长四丈,把布匹裁剪开,发放给衣衫不整的女子裹身,并开始生火造饭。
渐渐地,米香四溢,营地里有了欢声笑语,妇人们把米汤舀出来给小孩子喝,健保营又加了糖,小孩子喝的吱吱直笑。
北府军的辎重车里,确有不少肉干肉脯,切开加入锅中,再加盐与野菜叶子,一种奇异的香味飘散开来。
妇人们望向那翻滚的泡泡,眼里绽现出希望。
王愔之、谢道韫、王凝之与顾氏母女也留下来,一边与诸女谈笑,一边吃着。
还别说,颇有几分忆苦思甜饭的意味。
……
吃饱喝足后,当王愔之出来时,正见匡超。
“督帅!”
匡超拱手道:“打听过了,俘虏中有檀道济,并无刘裕!”
王愔之特意交待,甄别俘虏中有没有檀道济与刘裕。
“走!”
王愔之手一挥,与匡超离去。
北府军降卒约有千余,与辅兵杂兵分开看押,一堆堆汉子三五成群的坐在地上,面色灰败,还有人眼里闪烁着不服气之色。
“他就是檀道济!”
匡超对檀道济印象太深刻了,战的有来有回,当即指着人群中的一名汉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