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月镜眸中泛出了柔情,但旋即就被忧愁所取代,问道:“郎君可想好了去处?”
王愔之瞥了眼不远处,被绑在树上的司马元显。
王六会意的解开绳索,带上数人,把司马元显拖走。
王愔之这才道:“我打算去阳羡,义兴太守禇爽昏聩无能,不谙庶务,终于饮酒玩乐,我们可以挟持他,夺取义兴兵权,大力练兵,以待天下有变。”
众人均是无语,这是挟持上瘾了?
“有变?有何变故?”
薛银瓶敏锐捕捉到了要点,问道。
王愔之道:“若我所料不差,一两年内,三吴大地必生动乱,届时,就是我们的机会了,只要练得两千精兵,最差也能于乱世中据得一席之地。”
“为何会生变?”
薛银瓶又问道。
王愔之道:“世间从来没有永恒不变,两汉四百余年的天下,随后主出降烟消云散,曹孟德风头无两,却三世而终。
士族数十年承平,已经腐朽不堪,琅玡王氏、陈郡谢氏、颖川荀氏、庾氏等诸多士族再无杰出子弟,致使桓玄竖子成名,又致刘牢之之辈雀起。
天下就是这样,凡德不配位者,又不愿让位,自有人将你拉下来,本来父亲坐镇京口,尚可镇摄宵小,不敢妄动。
但士族短视,默许相王父子杀我父,实则是扯掉了自己的底裤,将自家的无能暴露于人前,他们都会为此付出代价,诸位且轼目以待。”
众人均是沉默,当下怎么看,也是太平盛世啊,就算有刘牢之犯上作乱,也没死几个人,元气未伤。
不过王愔之言之凿凿,姑且信之。
奴奴问道:“挟持禇爽朝廷不可能不知,倘若派兵来攻又该如何?”
王愔之沉吟道:“中军由谢琰率领,此人乃名士,还是要些脸面的,不太可能攻我,相王也不会放心谢琰,故而或将调西府(驻地姑孰)司马尚之兄弟来攻。
但西府负有防御大江上游之责,即便来攻,兵力也不会太多,充其量一两千,我们可以先击溃西府兵力,再南下阳羡。”
薛雀儿嘀咕道:“一两千也不是我们能抵挡啊!”
王愔之笑道:“诸位南来,可曾留意到沿途农夫看我们的眼神?”
谢月镜补充道:“这些人都是左近豪强大户的佃客,在耕种之余,兼顾打劫过往商队,寻常人根本不敢走这条路。”
薛家子弟表示理解,这类事情,几十年间从未少干。
王愔之点头道:“江南庄园和北地坞堡不同,没有高墙厚垒,通常只筑一道土围子,可这也非我们轻易能攻取。
我有个主意,明日行军,男人尽量躲车上,只留数十在外,女子仆妇跟车行走,吸引豪强大户来攻,我们将之反杀,再俘虏些人手,赚进土围子,攻杀主家,尽掠其钱粮兵器。
如此一来,可得一地暂时休养,亦可收编庄丁佃客,就算司马尚之兄弟遣人来攻,也有险可守,胜败尤未可知。”
郗氏听的心脏砰砰直跳,这还是自己的儿子吗?
怎地如此狠毒?
谢月镜则是妙眸中满是复杂难明之色,郎君真狠啊。
不过与之相反,薛家诸子弟却是听的眼神大亮,薛安邦便是哈哈笑道:“此计甚妙,郎君若将兵,必为智勇双全之将!”
“那些豪强大户来攻我们,便是自有取死之道,怨不得别人!”
薛银瓶连连点头,眸中满是欣赏之色。
她最讨厌娘娘腔,王愔之杀伐果断,很符合她的胃口。
很快的,饭食奉上,草草吃过之后,郗氏哭了一整天,早已精疲力尽,回车上睡了,谢月镜却是心乱如麻,靠坐在树干上,脑袋枕着王愔之的肩膀。
王愔之伸手揽住,谢月镜稍微拱了拱,微阖起美眸。
月光照在她身上,如同披上了一层薄纱,圣洁而又美丽。
不远处,薛银瓶如月下精灵,妙眸一眨不眨地看着相拥在一起的夫妻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