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被呼啸的臼炮炮弹布满,形成一片巨大的阴影,朝着“镇远号”当头罩下。
“规避!全速规避!”邓世昌的吼声带着一丝急促。
“镇远号”的锅炉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船尾的螺旋桨疯狂转动,试图在炮弹落下前冲出这片死亡区域。
“轰!轰隆隆!”
巨大的水柱在船身周围接连炸开,整艘船被剧烈的冲击波撼动得左右摇晃,如同风暴中的一片孤叶。
一块磨盘大小的弹片,尖啸着划过,砸在了主炮塔的侧面,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溅起一串火星。
朱棣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这艘钢铁巨兽的脆弱。侧面装甲再厚,也挡不住从天而降的打击!头顶的甲板,是它唯一的弱点!
“报告!后甲板被一枚炮弹命中!”一名损管队员冲进舰桥,声音嘶哑,“装甲未被击穿!但甲板出现严重形变!三人受伤!”
朱棣的拳头猛地攥紧。
幸运不会一直眷顾他们。
“邓世昌!”朱棣低吼道,“拉开距离!我们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
邓世昌的脸色在各种仪表盘的幽光下显得异常冷静,他摇了摇头。
“王爷,不行。您看,”他指向那些臼炮,“它们开火一次,需要至少十分钟进行冷却和再装填。而且准头极差,刚才那一轮齐射,纯属蒙的。”
“它唯一的目的,就是逼退我们,为他们争取时间。”
“争取时间?”朱棣愣住了,“他们已经是瓮中之鳖,争取时间有什么用?”
“除非……他们有别的出路。”
邓世昌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他猛地转身,看向一直站在角落里,默不作声的情报官“信鸽”。
“信鸽”心领神会,立刻上前一步,对朱棣躬身道:“王爷,属下之前对阿尔瓦雷斯进行深度催眠审讯时,他曾提到过一个情报,但因其模糊不清,未敢上报。”
“他说,杜波依斯将军是个极其狡猾的赌徒,他从不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这座要塞,有一个他亲手设计的,不为外人所知的……后门。”
后门!
朱棣和邓世昌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这些臼炮,根本不是为了反败为胜,而是一场声东击西的表演!
杜波依斯的真正目的,是在用要塞和大部分士兵的生命作为代价,掩护他自己,带着最重要的东西,从秘密通道逃走!
“他娘的!”朱棣气得一拳砸在海图桌上,“这个老狐狸!想从本王眼皮子底下溜走?做梦!”
“邓世昌,给老子把炮口对准那些铁锅,把它们全轰上天!然后把这座破岛,一寸一寸地给本王犁平!”朱棣怒吼道。
“王爷,不可。”邓世昌却再一次阻止了他。
“为何不可?!”朱棣的怒火几乎要将邓世昌点燃。
邓世昌迎着朱棣杀人的目光,平静地说道:“王爷,大伯曾经教过我。战争的最高境界,不是杀死敌人,而是诛心。”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残酷的笑意。
“杀了他,太便宜他了。我们要的,不光是他的命,还有他想带走的一切。我们要让他在最得意、以为自己计谋得逞的时候,看到最深的绝望。”
朱棣的怒火,在这冰冷的言语中,缓缓平息。
他看着邓世昌,仿佛看到了那个运籌帷幄,视天下为棋盘的大哥的身影。
“……你想怎么做?”朱棣的声音低沉下来。
邓世昌走到指挥铜管前,下达了一连串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