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很奇妙。
仿佛外面世界的血雨腥风，都被隔绝在了这间办公室之外。
这里，只有他和她。
然而。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这难得的温存。
周凡眉头微皱。
他吩咐过，没有天大的事，不要来打扰他。
林青玥也从他怀里退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进来。”
郑丹瑞推门而入，脸色异常难看，甚至带着一丝苍白。
他看了一眼林青玥，欲言又止。
“说。”周凡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平静。
郑丹瑞不敢再犹豫，快步上前，将一张刚刚从传真机里取出的、还带着温度的纸，递到了周凡面前。
那是一封手写的密信，字迹潦草，显然是在非常紧急的情况下写成的。
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寥寥几个字。
落款，是黄志诚。
周凡的目光，落在了信纸上那几个刺眼的字母上。
ICAC。
“他们开始查公司的资金来源了。”郑丹瑞的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恐慌。
周凡的瞳孔，骤然收缩。
ICAC……
廉政公署。
他的脑子飞速运转。
火种影业的资金，来自于那家注册在巴拿马的离岸公司。
而那家公司，是“牧羊人”留下的黑皮书里，整个“伊甸园”洗钱网络中的一个节点。
他动用这笔钱，并且搞出这么大的声势，就是为了让“伊甸园”的人注意到他。
他设下了一个局，一个诱饵。
现在，鱼还没来。
猎犬，却先嗅到了血腥味。
周凡的目光，下意识地飘向了身边一脸茫然的林青玥。
女孩正眨着清澈的大眼睛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为什么郑丹瑞会如此紧张。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击中了周凡。
ICAC的目标……可能不是他。
或者说，不只是他。
他们顺着资金来源查，最终必然会查到“伊甸园”那些常年亏损却屹立不倒的空壳公司。
而其中，就包括徐家安卷宗里，那个被重点标注的名字——
林良。
周凡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丝棘手。
他为了引蛇出洞，亲手将林良推到了聚光灯下。
现在，这束光，很可能会灼伤到他身边这个无辜的女孩。
面对社团的刀，他可以更狠。
面对商界的钱，他可以更狂。
但面对ICAC，面对这台代表着官方正义、程序严谨的机器……他许多来自黑暗的手段，都无法使用。
一旦用了，就等于坐实了自己有问题。
更何况，这件事还牵扯到了林青玥。
“周凡，你怎么了？”
林青玥察觉到了他一瞬间的僵硬和异样，关切地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
“你的脸色……好难看。”
周凡脸上的冰冷瞬间消融，他转过头，对女孩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没事。”
“电影筹备，遇到了一点小麻烦而已，很快就能解决。”
他将那张密信随手对折，放进口袋。
“饿不饿？晚上带你去吃你最喜欢的芒果班戟，庆祝我们的大明星凯旋归来。”
“真的吗？太好了！”
女孩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开心地笑了起来。
半小时后，周凡亲自将林青玥送上车，看着她挥着手，满脸幸福地离开。
直到那辆车消失在街角。
周凡脸上的笑容，才一寸一寸地，彻底冷却，凝结成冰。
他转身，走回办公室。
从办公桌最深处的秘密抽屉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黄铜钥匙。
军情六处远东安全屋的钥匙。
他将钥匙放在掌心，感受着那冰冷的金属触感，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