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这栋楼,七十年代的建筑,预制板结构,消防系统早就瘫痪了。外墙有三处明显的结构性裂缝,承重柱也因为常年潮湿,里面的钢筋已经严重锈蚀。”
炮仗豹愣了一下,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周凡继续说道:“我车里,刚好有两罐发胶,一包干燥剂,还有从汽车电瓶里拆出来的电线。
只要把干燥剂和发胶里的丙酮、丁烷以特定比例混合,就能做成一个简易的凝固汽油炸弹。威力不大,但足够引燃这栋楼里堆积的那些废弃棉纱和油漆。”
他抬起头,看着炮仗豹,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科学事实。
“火会从二楼的西南角开始烧,因为那里的通风最好。
三分钟内,浓烟就会灌满整个一楼。你们现在堵住了唯一的出口,如果发生火灾,这里所有的人,包括你的这些兄弟,一个都跑不掉。他们会在窒息和灼烧的双重痛苦中,慢慢死去。”
“而你,”周凡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落在炮仗豹的身上,“离爆炸点最近,应该是第一个被烧成焦炭的。运气好的话,可能没什么痛苦。”
整个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风吹过废弃工厂的窗户,发出“呜呜”的声响,像鬼哭。
炮仗豹和他手下的那群古惑仔,脸上的嚣张和狰狞,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他们是混黑社会的,他们懂暴力,懂砍人,懂恐吓。
但他们不懂化学,不懂建筑学,更不懂眼前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没有一句脏话,没有一句威胁,他只是用最平静的语气,为他们描绘了一幅地狱的景象。
而最可怕的是,他们每个人都觉得,他说的,好像真的能做到。
那种由未知和专业知识带来的恐惧,比任何刀枪棍棒都更具杀伤力。
炮仗豹的额头上,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他握着棒球棍的手,开始不自觉地颤抖。
周凡看着他,忽然笑了。
“当然,我只是个演员,来这里是拍戏的。”他摊了摊手,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那种人畜无害的样子,“刚才说的,都是剧本里的台词。当不得真。”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不过,我这个人,入戏比较深。有时候,分不清戏里戏外。”他上前一步,凑到炮仗豹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回去告诉邵维良,想玩,我奉陪。但下次,记得找点专业的人来。”
说完,他直起身,拍了拍炮仗豹僵硬的肩膀,转身朝自己的车走去。
“丹瑞,这里不合适,换个地方吧。”
直到那辆黑色的平治消失在路口,炮仗豹和他的一众手下,还像一群木雕一样,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阵冷风吹过,炮仗豹打了个哆嗦,手里的棒球棍“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忽然觉得,报纸上说得没错。
这个男人,真的是个恶人。
而且,是港岛独一无二,排在第一位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