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手套在哪里?没有找到。那我是不是可以再次提出一个合理的怀疑:这把刀,是真正的凶手,为了栽赃嫁祸,卖给我这个有前科的倒霉蛋的?”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口供。”
周凡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连续四十八小时的审讯,期间只提供了两次食物,并且不允许嫌犯睡觉。
这在法律上,属于什么?疲劳审讯。我会申请口供无效。因为在极度疲劳和心理压力下,人会说出任何审讯者想让他说的话,只为了能睡上一觉。”
他每说一句,台下警官们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因为周凡说的每一个点,都精准地切在了他们日常办案的灰色地带。
这些是他们心照不宣,法官也常常“体谅”而默许的潜规则。
但现在,这些潜规则,被周凡赤裸裸地掀开,放在了“法律”这把手术刀下,一刀一刀地解剖。
“一个白内障的证人,一堆不完整的赃物,一把没有指纹的凶器,一份涉嫌疲劳审讯的口供。”周凡摊开手,环视全场,“各位阿Sir,Mada,如果你是陪审团,面对我提出的这些合理怀疑,你们,还会判他有罪吗?”
教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就连一直板着脸的菲利普斯,眉头也紧紧地锁了起来。
他不得不承认,如果真有这样一个律师,这个案子,还真有可能被翻盘。
“所以,你们看。”周凡的语气又恢复了平和,“我,一个演员,用你们最熟悉的规则,就几乎推翻了你们辛苦建立的真相。问题出在哪里?”
他没有等任何人回答,直接给出了答案。
“不是你们不努力,是你们的专业,还停留在上一个时代。”
“你们习惯了用经验和直觉办案,却忽略了程序正义的重要性。
你们以为口供是证据之王,却不知道它恰恰是最容易被攻击的一环。
你们找到了百分之九十的真相,就心满意足地收工,却没想过,辩护律师,恰恰会用那缺失的百分之十,来摧毁你的全部。”
李文斌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他看着讲台上那个年轻人,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番话,比他开十次内部会议,骂一百次“程序正义”都管用。
周凡不是在讲课,他是在用一种最残酷的方式,给在场所有自负的警队精英们,进行了一场实战演习。
他让他们亲身体会到,在未来的法庭上,他们将要面对的“敌人”,是多么的可怕。
“那么,这个案子,应该怎么做?”周凡再次切换幻灯片。
“真正的凶手,在抢劫时,为了撬开一个老式保险柜,在墙角留下了一个不起眼的杠杆痕迹。
通过痕迹分析,可以推断出工具的材质和形状。通过对城中所有五金店和黑市工具的排查,可以锁定工具的来源。”
“死者指甲里,有微量的皮屑组织。
但当时的法证技术,无法进行有效的DNA比对。但如果懂得保留证据,等待技术成熟,这就是铁证。”
“嫌犯虽然承认了罪行,但他对案发现场的细节描述,有多处与现场勘查报告不符。
比如,他说保险柜在床底,但实际上在衣柜里。这些细节,被负责审讯的警官忽略了,因为他只想听到我杀了人这四个字。”
周凡的声音,像一把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不仅指出了错误,还给出了正确答案。
他不仅扮演了魔鬼,还扮演了上帝。
一个半小时的讲座结束,周凡微微鞠躬,在雷鸣般的掌声中,平静地走下讲台。
这掌声,已经无关身份,纯粹是对于“专业”的敬畏。
李文斌亲自迎了上去,紧紧握住周凡的手,眼神复杂而灼热:“周先生,你不是在教我们法律,你是在教我们,如何成为一名真正无法被击败的警察。”
周凡笑了笑,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