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酒店总统套房。
朱利安·克罗夫特烦躁地扯开领结,将那枚锈迹斑斑的铁钉狠狠地砸在地上。
价值不菲的波斯地毯,没能完全吸收掉那清脆的撞击声,如同敲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他第一次感到了失控。
那个叫周凡的男人,就像一个幽灵,完全不按牌理出牌。
他以为这是一场资本与资本的较量,是一场文明世界里,用规则和智慧进行的高雅博弈。
可对方却直接掀开了他的伤口,用最野蛮、最直接的方式,狠狠地给了他一记耳光。
他拨通了伦敦的电话。
“我要启动B计划,动用一切行政和暴力手段,让他从港岛消失!”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怒火。
清道夫有很多中方式能让对方消失。
暗杀、利用规则、以及不顾一切的毁灭对方...
恼怒的克罗夫特现在只想不顾一切的让周凡毁灭.。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而平静的声音:“朱利安,冷静。你是一个银行家,不是一个屠夫。暴力是无能者的最后手段。记住,我们的力量,源于我们对规则的制定和运用。用你最擅长的方式,用这个系统,把他碾碎。”
“可他……”
“没有可是。”苍老的声音不容置疑,“如果你连一个殖民地的暴发户都无法用规则解决,那你就不配坐在这个位子上。按原计划进行。”
电话被挂断。
克罗夫特站在窗前,看着维多利亚港的夜景,眼中的怒火渐渐冷却,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算计。
“规则……吗?”他喃喃自语,嘴角浮现一抹冷笑,“好,我就让你看看,谁才是玩弄规则的专家。”
第二天,港岛的风向就变了。
两柄来自港英政府的利剑,悄无声息地指向了九鼎集团。
第一剑,来自工商署和税务局。他们以前所未有的高规格,组成联合调查组,进驻九鼎集团,宣称要对九鼎近一年来的所有收购案,进行最严格的合规性审查。
每一份合同,每一笔资金流水,甚至连牌照的申请程序,都被放在显微镜下检视。
第二剑,来自各大英资控制的供应链。
一夜之间,原本与九鼎合作愉快的建材供应商、运输公司、甚至连电影公司需要的进口胶片商,都以“产能不足”、“订单饱和”等各种理由,宣布暂停或延迟对九鼎旗下所有业务的供货。
克罗夫特的阳谋,简单而致命。
他要用繁琐的官僚程序拖垮九鼎的精力,用釜底抽薪的方式断绝九鼎的命脉。这一切,都在“合法合规”的框架内进行,让人抓不到任何把柄。
九鼎集团内部,一时间人心惶惶。
周凡却依旧镇定。
他让郑丹瑞请来了张奥伟。
面对规则的力量,想要化解,必须先了解规则。
茶室内,古香古色。
两人没有谈论眼前的困境,反而聊起了一桩一百多年前,发生在新加坡的英国海事法旧案。
“张大状,我记得,在维多利亚女王号货轮保险纠纷案中,枢密院最终的判词里,引用了一条17世纪的《航海条例》。”周凡慢条斯理地为张奥伟斟上一杯普洱,“判词认为,在紧急状态下,为保证航运贸易的公共利益,总督府有权对某些商业契约的履行,进行临时性的豁免。”
张奥伟端着茶杯的手,在空中停顿了半秒。
他震惊地看着周凡。这个案子极为冷门,连很多资深律师都未必知晓,周凡一个演员,是如何知道得如此清楚,甚至能准确说出判词的核心法理?
他瞬间明白了周凡的来意。港英政府以“合规审查”为名,行商业打压之实,本身就已经破坏了自由市场的“公共利益”。周凡这是在点他,可以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申请司法复核,反将港英政府一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