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了。
整整两天,整个港岛依然像一个被烧红的油锅,因为周凡扔下的那块名叫《怒海狂鲨》的冰块,而疯狂沸腾。
九鼎集团,总经理办公室。
郑丹瑞的办公桌上,电话铃声此起彼伏,就没停过。
他眼窝深陷,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透着一股被榨干的疲惫。
“喂,星岛日报的王总编?对,没错,我们九鼎就是觉得港岛电影格局太小了,想玩点好莱坞都玩不起的东西!”
“喂,嘉和的方小姐?多谢关心,我们资金链很健康,一个亿而已,洒洒水啦!”
“喂,汇丰的陈经理?贷款?不用不用,我们九鼎账上现金流很充裕,你不如去问问你的对手中银,他们倒是很乐意给我们免息贷款……”
公关团队的精英们个个顶着黑眼圈,声音沙哑地应付着来自媒体、同行、银行、甚至港英政府部门的疯狂质询。
所有人都以为九鼎集团疯了!
只有郑丹瑞,在挂断电话的间隙,看着窗外那栋矗立在中环的九鼎大厦,眼神里除了疲惫,更多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和狂热。
别人看到的是疯狂,是豪赌,是自寻死路。
只有他这种曾经在刀口舔血的江湖人才看得懂。
周生这哪里是在拍电影。
这他妈的是在用一亿港币做炮架,用整个港岛的舆论做炮弹,朝着那片看不见的,名为“公海”的黑暗,狠狠地开了一炮!
这场戏的观众,根本不在港岛。
……
伦敦,泰晤士河畔,某栋毫不起眼的古典建筑地下。
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雪茄和陈年威士忌的味道,但气氛却比冰窖还要冷。
金发的亚瑟,像条被主人打断了腿的狗,跪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额头冷汗涔涔。
在他面前,一个坐在高背皮椅里的男人,正背对着他,看着墙壁上投影出的,港岛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
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萨维尔街西装,手指间夹着雪茄,烟雾缭绕中,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侧影。
他就是亚瑟的上司,军情六处远东行动组的负责人,代号“主教”。
“亚瑟,你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主教的声音很平静,带着牛津腔特有的优雅,却让亚瑟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报告长官……我看到一个……一个狂妄自大的疯子,在用钱给自己挖坟墓……”
主教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弹了弹雪茄的烟灰。
“不。”
“你看错了。”
他缓缓转过椅子,露出一张保养得宜,看不出年纪的脸,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没有丝毫轻视,反而充满了猎人般的警惕。
“他不是在拍电影,他是在用全世界的聚光灯,给我们画了一个巨大的,闪闪发光的靶子。”
“他在告诉所有人,也包括我们……”
主教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要去公海,公开地,把‘瑶’找回来。”
“他想把我们,从暗处,逼到台面上来。”
亚瑟的脸色瞬间惨白。
主教站起身,走到一张巨大的世界地图前,拿起一枚黑色的棋子,重重地按在了港岛的位置。
“既然他想玩,那我们就陪他玩一场。”
“在陆地上,他是王。但在海上,规则,要由我们来定。”
他按下桌上的一个红色按钮,用不容置疑的语气下达了命令。
“启动‘海神之矛’行动组。”
“让‘船长’带队去港岛。”
主教的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
“告诉船长,我要那艘船,还有船上所有的人,都变成南海海底,一堆美丽的珊瑚礁。”
……
半山别墅。
周凡挂断蛇仔明打来的电话,对于鬼船张的传话,他脸上没有任何意外。
一个真正的顶级工匠,永远会对自己作品的极限,有着最偏执的追求。
而这种追求,往往需要用钱,和超越金钱的力量去填满。
周凡没有丝毫犹豫,从那本几乎从不翻看的私人电话簿里,找到了一个名字。
曹宏德。
他拨通了那个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周凡以为对方不会接的时候,终于被接通了。
“喂。”
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周凡没有半句寒暄,声音平静得没有波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曹四爷,我,周凡。”
电话那头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