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几口气,强行压下怒火,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领,才用微微颤抖的手,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纯正的、带着高傲口音的英文,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流。
“钱,我需要一个解释。”
“一个非常、非常完美的解释。”
“你派去的那个蠢货,现在成了全港岛的笑话!而我们,成了这个笑话的背景板!”
“你知唔知道,因为你这个愚蠢的决定,我们有多少部署要全部推倒重来?!”
钱永利握着电话,腰不自觉地弯了下去,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Sir,我保证……我保证会处理好一切……”
“处理?你怎么处理?”电话那头的声音充满了不屑,“用你那颗被猪油蒙了的脑子吗?”
“听着!这件事,必须立刻、马上平息下去!”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要让那份所谓的日志,彻底消失!让那个叫黄志明的条子,闭上他的臭嘴!”
“如果再出任何差错,钱,我会亲自派真正意义上的清道夫,去港岛给你收拾残局!”
电话被狠狠地挂断,听筒里只剩下冰冷的忙音。
钱永利僵在原地,足足半分钟,才缓缓地放下电话。
他脸上的恐惧和屈辱,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毒蛇般的、冰冷刺骨的决断。
他重新拿起另一部电话,拨通了何文轩的号码。
“是我。”
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电话那头的何文W轩,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激动得语无伦次:“钱先生!您一定要救我!那是个陷阱!从头到尾都是个陷阱!”
“我知道。”钱永利淡淡地打断他。
“这次的行动,你表现得……很令人失望。”
何文轩愣住了。
只听钱永利继续用那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说道:
“为了平息事态,也为了保护计划的大局。”
“这次行动失败的全部责任,必须由你个人来承担。”
何文轩的呼吸停滞了。
“你将被定义为,一个被黑警势力蒙蔽和利用的无知青年。”
“我会安排你调离政治部,去守水塘。”
“你的前途,到此为止了。”
“以后,不要再联系我。”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
何文轩握着听筒,呆呆地站在自己那间整洁高级的公寓里。
窗外是维多利亚港的璀璨夜景,可在他眼里,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黑白色。
棋子。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下棋的棋手。
到头来,他只是一枚棋子。
一枚被用过之后,就随手丢弃的,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的垃圾。
他的骄傲,他的精英履历,他的剑桥文凭,在这一刻,都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恨黄志明。
但现在,他更恨!更恨那个将他当成垃圾一样丢弃的钱永利!更恨那个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的,冰冷的系统!
“哈哈……哈哈哈哈……”
何文轩突然笑了起来。
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最后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嘶吼。
他猛地抬手,一把摘下鼻梁上那副象征着他精英身份的金丝眼镜,狠狠地砸在地上!
“啪!”
镜片碎裂的声音,清脆刺耳。
他抬起脚,用昂贵的定制皮鞋,一遍又一遍地,疯狂地踩踏着那副眼镜的残骸,直到它变成一堆无法分辨的粉末。
眼镜的碎片,深深地扎进了他的鞋底。
可他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因为有一种比疼痛更强烈的情绪,正在他的胸膛里疯狂燃烧。
那是,被点燃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