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岛,浅水湾。
马家古堡外,已经彻底沦为人间炼狱。
闪光灯像是永不停歇的密集暴雨,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上百名记者扛着长枪短炮,将古堡的铁门围得水泄不通,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嗜血的兴奋。
记者人墙之外,是更多愤怒的市民。
他们高举着横幅,上面用血红的大字写着“血债血偿”、“杀人凶手”,叫骂声、嘶吼声汇成一股汹涌的声浪,疯狂地冲击着这座曾经象征着无上权力和财富的堡垒。
往日威严的豪宅,此刻就像一座被惊涛骇浪包围的孤岛,摇摇欲坠。
……
港安医院,顶层加护病房。
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着各种医疗仪器发出的“滴滴”声,构成了一曲冰冷的死亡前奏。
曾经在港岛商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枭雄马世昌,如今像一滩烂泥,瘫在病床上。
他中风了。
嘴歪眼斜,嘴角挂着晶莹的涎水,顺着苍老的脸颊滑落,洇湿了雪白的枕巾。他的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呼吸机发出沉闷的嘶嘶声,强行将氧气灌进他衰败的肺里。
他的眼睛,唯一还能动的地方,此刻正死死地瞪着天花板,浑浊的眼球里,充斥着无边的恐惧和绝望。
他想说话,想求饶,想怒骂,但喉咙里只能发出毫无意义的“嗬……嗬……”声,像是被扼住脖颈的野狗,在做最后的挣扎。
旧时代的王,就这样以一种最屈辱、最狼狈的方式,迎来了他的落幕。
而他的独子,马少豪,则被几个面色冷峻的家族叔伯,粗暴地推出了病房。
“你这个孽畜!我们马家没有你这种不忠不孝的扑街!”
“从今日起,你被逐出家族!集团的股份,你一毫子都别想拿到!”
“滚!永远不要再回来!”
面对族人的唾弃和怒骂,马少豪只是整理了一下自己被扯乱的衣领,脸上非但没有半点悲伤,反而露出了一个极其诡异的、近乎癫狂的笑容。
他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对着那扇紧闭的病房门,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道:
“阿妈!你看到了吗!”
“哈哈哈!!当年你不敢做的事情!你那个窝囊废儿子,帮你做到了!”
他状若疯魔,指着那些目瞪口呆的族人,声音里带着一种病态的快意。
“现在!马家要为当年的事情,付出应有的代价了!!”
“哈哈哈!马家呵呵呵呵!!!屌佢老母!全都去死吧!”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他笑着,哭着,踉踉跄跄地走进了电梯,留下一个彻底分崩离析的家族。
同一时间,全港的电视机里,都在反复播报着马世昌的滔天罪行。
TVA的特别节目中,一位白发苍苍、胸前挂满勋章的老兵,在镜头前泣不成声。
他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张已经泛黄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笑容灿烂的年轻士兵。
“我兄弟……阿强……就是吃了他的假药死的……”
老兵的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膛里撕扯出来的。
“他才二十岁啊!他说打完仗,要回家娶老婆的……临死前,他拉着我的手,浑身抽搐,烧得说胡话,嘴里还在喊他阿妈……”
“马世昌!你这个畜生!你还我兄弟的命来!”
老兵的悲鸣,通过电波,传遍了港岛的每一个角落,瞬间引爆了所有市民的同情与愤怒。
……
中环,港岛最顶级的私人会所。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属于马家的一栋栋写字楼,正被贴上法院的封条。
窗内,李甲诚、李召极等几位权柄滔天的华资巨头,齐聚一堂。
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没有人说话,只有雪茄燃烧时发出的轻微“滋滋”声。
他们沉默地看着窗外那场由他们默许,甚至暗中推波助澜的盛大“葬礼”。
良久。
李甲诚将手中那根价值不菲的古巴雪茄,缓缓按灭在水晶烟灰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