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贡的夜,依旧是那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模样。霓虹闪烁,将一条条街巷映照得光怪陆离,却也总有那么些阴暗的角落,藏匿着不为人知的污秽与交易。
阿杰带着几个精悍的手下,正不紧不慢地在自己熟悉的地盘上巡视。
他的步伐沉稳了许多,再不见以往那种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来了的张扬。眼神依旧锐利,却多了几分内敛,偶尔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思虑。
这是跟在凡哥身边之后,潜移默化中发生的改变。
凡哥就像一块磁石,能将他身上那些浮躁的铁屑一一吸走,只留下最坚硬的内核。
“杰哥。”路过一家通宵营业的麻将馆,浓妆艳抹的老板娘一见阿杰,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出来,眼角的皱纹都挤作一团。
她熟络地从旗袍的开衩里摸出一个厚实的红包,悄悄塞到阿杰手里,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委屈诉苦:“杰哥,今晚有条粉肠输唔起,喺度搞搞震,仲话要砸我哋场子!你睇……”
阿杰接过红包,不轻不重地掂了掂,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他侧过头,对身边一个脸上有刀疤的手下阿力歪了歪头,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阿力,听日请嗰位朋友过嚟同我饮茶。”
“系,杰哥!”阿力干脆应道,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简单一句话,已经将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老板娘那张愁苦的脸立刻舒展开来,连声道谢。
阿杰没再多说什么,领着人继续往前走。
凡哥教过他,小事不需张扬,雷霆手段,点到即止。
街角,一个新收的小弟阿祥,见路边一个卖牛杂的老伯手脚慢了些,便有些不耐烦,嘴里不干不净地骂咧着,还作势要掀人家的摊子。
阿杰的眼神倏地一寒。
他没当场发作,只是默默领着众人走过街角,拐进一条僻静的后巷。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安静的巷子里回荡。
阿祥捂着火辣辣的脸,一脸错愕地看着阿杰,嗫嚅道:“杰…杰哥……”
“我叼你老母!凡哥最憎人虾虾霸霸,专虾啲老弱妇孺!”阿杰的声音如同淬了冰,“再有下次,你自己执包袱去填海,咪L累街坊!”
阿祥吓得浑身一哆嗦,连连点头称是,屁都不敢再放一个。
其余几个手下也是噤若寒蝉,他们都清楚,凡哥的规矩,在杰哥这里,就是铁律,碰都不能碰。
巡完了地盘,手下将今日收上来的数恭恭敬敬地奉上。阿杰接过,仔细地点了点,然后从里面抽出一小部分,小心翼翼地折好,揣进了衬衫最贴身的内袋里。
那是母亲下个月的进口药费。
自从跟了凡哥,手头确实比以前宽裕了不止一星半点,但母亲的重病,就像一块看不见的巨石,始终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遣散了手下,阿杰独自一人来到街角一家依旧灯火通明的大排档。
“杰哥,收工啦?老规矩?”摊主老张见他来了,热情地招呼道,麻利地从滚烫的锅里舀出一勺浓稠的粥。
阿杰点了点头,找了个角落的胶凳坐下,要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猪杂粥。
他记得凡哥说过,做人做事,能低调就低调,这种街头巷尾的烟火气,远比那些金碧辉煌的高级餐厅更让他感到自在。凡哥自己,不也经常和排骨在油麻地吃碗云吞面或者艇仔粥吗?
滚烫的猪杂粥下了肚,粥的绵滑,猪杂的爽韧,胡椒粉的辛辣,混杂着一股暖意,瞬间流遍四肢百骸,驱散了深夜的寒气。
阿杰的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了那个改变他一生的夜晚——西贡码头喋血之夜。
如果不是凡哥在最危急的关头,如同神兵天降一般出现,他阿杰,恐怕早就尸沉大海,喂了鱼虾。
那一夜,凡哥出手狠辣果决,以一敌众,将那些不可一世的悍匪杀得人仰马翻的场景,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里,成为了他心中最敬畏,也最渴望追随的存在。
凡哥,就像一尊神。
能遇到他,真是自己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