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名秦人老兵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快意,也纷纷叩首。
“草民等认罚!”
赢子夜冷哼一声,那股恐怖的威压骤然消失。
他看也不看那些瘫软的狼族之人,对廷尉微微颔首,转身便向外走去。
……
廷尉府外的风波,看似以雷霆手段平息。
然而赢子夜心中的疑虑却并未消散。
他回到府中书房不久,门外便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进。”
钟离昧推门而入,脸色凝重,甚至带着一丝后怕的寒意。
他快步走到赢子夜面前,抱拳沉声道:“殿下,查清楚了!”
赢子夜抬眸,目光平静无波。
“说。”
“经暗河核查,酒楼中那几个刻意煽动人群,挑起对立的鼓噪者,其身份均已查明。”
钟离昧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
“他们明面上的身份是城中几家商铺的伙计或游侠,但深挖其背景及资金往来,最终都指向同一个地方——”
“十八公子,胡亥公子的府邸!”
“这些人皆是其门下暗中笼络的门客!”
赢子夜敲击桌面的手指微微一顿,眼中寒芒骤盛,但并未打断。
钟离昧继续禀报,语气愈发森冷。
“不仅如此,暗河通过特殊渠道,调阅了近日咸阳各处的监察记录发现,那几名闹事的狼族勇士,在冲突发生的前两日,曾秘密与胡亥公子府上的一名外事管事,在城西一处偏僻的酒肆有过接触!”
“虽然谈话内容不得而知,但时间点如此巧合,绝非偶然!”
话音落下,书房内陷入一片死寂。
烛火噼啪作响,映照着赢子夜那张瞬间冷峻如冰的脸庞。
所有的线索在此刻串联成一条清晰的毒计!
“好…好一个胡亥,好一个一石二鸟的毒计!”
赢子夜的声音低沉得可怕,仿佛蕴含着即将爆发的火山。
他缓缓站起身,踱步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冷光。
“我原以为,他只是想借狼族之手,在科举前给本公子制造些麻烦,抹黑我的名声。”
赢子夜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嘲讽。
“现在看来,本公子还是小瞧了他的狠毒和野心!”
他猛地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刀,射向钟离昧。
“他的真正目的,从来就不是简单的街头冲突!”
“他是要借此,将‘挑起秦与狼族矛盾’甚至‘引发边衅战火’的滔天罪名,扣死在本公子的头上!”
钟离昧闻言,倒吸一口凉气,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凶险!
若当时殿下未能及时察觉,或者处置稍有不当。
比如当众偏袒秦人,重罚狼族,甚至只是任由冲突扩大……
那么消息传到狼族首领乃至北疆各部耳中,会变成什么样?
那必然是大秦六公子纵容甚至指使秦人,无故欺辱,毒打狼族使者!
是对整个部落联盟的羞辱和挑衅!
届时,刚刚缓和的北疆局势将瞬间破裂,战火重燃!
而陛下震怒之下,首要追责的,便是当时在场且“处置不当”的赢子夜!
胡亥便可借此一举将赢子夜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好狠的计!
好毒的心!
“但他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点。”
赢子夜的声音恢复了冷静,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漠然。
“他没想到本公子会将此事直接按律交由廷尉府公断!”
“廷尉府,代表的不是本公子,而是大秦的律法,是帝国的意志!”
赢子夜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经廷尉审讯判决,此事便成了官方定性的普通治安案件。”
“无论罚金还是杖责,皆依秦律而行,无可指摘。”
“如此一来,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赢子夜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狼族吃了亏,也只能认栽,因为他们理亏在先,且判决出自帝国法司,他们若再纠缠,便是质疑整个大秦的律法尊严,后果他们承担不起!”
“而胡亥……”
赢子夜冷笑一声。
“他更不敢再借此做文章。”
“因为一旦深究,他暗中勾结狼族,煽动闹事的行径便有暴露的风险!”
“这件事,现在变成了一个谁都不愿再提起,再扩大的闷亏!”
“他这哑巴亏,吃定了!”
钟离昧听完赢子夜抽丝剥茧的分析,背后已被冷汗浸湿。
他这才完全意识到,白日里那场看似普通的冲突,其下竟然隐藏着如此凶险的政治漩涡和杀机!
若非殿下洞察先机,处置得当,后果不堪设想!
“殿下明察秋毫!末将佩服!”
钟离昧由衷地躬身道,心中对赢子夜的敬畏达到了顶点。
赢子夜摆了摆手,目光再次投向窗外,变得幽深难测。
“胡亥,既然你出手了,那便别怪为兄…接下来不留情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