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在各方心怀鬼胎的默契中落下帷幕。
当最后一道投影光芒消散，偌大的会场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丹与匆匆赶来的文书官整理魔导物时发出的细微声响，在空旷的大厅中显得格外清晰。
“执事大人，”卡尔本小心翼翼地靠近始终端坐不动的莫德，声音压得很低，“不知您接下来有何安排？”
作为方才会议中完全插不上话的边缘角色，卡尔本此刻的询问更多是出于形式上的需要。他迫切想要揣度莫德的意图，以便在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局中，为自己寻找到一个最有利的位置。
毕竟，作为全程旁听了这场秘密会议的人员，卡尔本心知肚明，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的行动与个人空间恐怕都会受到严格的监控。提前摸清莫德的打算，他才能更好地规划自己的每一步棋。
然而，回应他的却不是莫德——
“轰隆！”
整座建筑突然剧烈震颤起来！
这一次的晃动远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仿佛大地深处有什么庞然巨物正在苏醒。
天花板上簌簌落下无数尘埃，瞬间模糊了视线。
震耳欲聋的轰鸣从四面八方涌来，淹没了所有声响。
卡尔本一个踉跄，文书官急忙跑过去搀扶才勉强站稳。
在弥漫的烟尘与刺耳的警报声中，他最后看见的，是莫德依然纹丝不动的身影，以及那张在摇曳光影中更显神秘的面具。
地动山摇的轰鸣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之久。
当最后的震颤终于平息，整个空间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唯有无数尘埃在空气中缓慢飘浮，在零星的光线下如幽灵般舞动。
卡尔本艰难地站稳身子，眯起眼睛在昏暗中扫视着满目疮痍的房间。
一旁的文书官及时点亮了照明魔导物，柔和的光芒勉强驱散了部分黑暗，却也照出了更加触目惊心的景象：墙壁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其中一个角落的天花板完全坍塌，露出一个狰狞的大洞，透过它甚至能直接看见二楼破损的天花板结构。
大家都还好吗？
托维的声音率先打破了这片令人不安的寂静。
他手中的荧光棒在昏暗中划出一圈微弱的光域，勉强照亮了他周围五六米的范围。
在摇曳的光线下，可以看见他脸上沾满了灰尘与碎屑，但持剑的姿态依然保持着高度警惕，仿佛随时准备应对新的危险。
咔嚓。
一声清脆的打火机响声从另一个方向传来，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突兀。
众人循声转头，只见莫德不知何时已安然坐在一张完好无损的高背椅上，正悠闲地点燃一支雪茄。橘红色的火苗在他面具的金属表面跳跃，映出冷硬的光泽，与周围残破的环境形成了鲜明对比。
更令人惊讶的是，丹正坐在一个精巧的便携咖啡机前，耐心等待着咖啡滴落，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刚才的天崩地裂不过是演出中途的短暂插曲。
借着多处光源，隐藏在暗处的陈阳冷静地扫视全场。
凭借过人的夜视能力和敏捷身手，他在地震发生的瞬间就迅速躲到了一处倒塌墙体形成的三角空间内，此刻正完美地隐藏在阴影中。
毕竟他不知道这次地震是不是希斯克利夫又在搞鬼，谨慎起见，先藏起来观察局势总不会错。
他的目光如猎鹰般锐利，逐一掠过每个人的身影：
卡尔本和文书官明显惊魂未定，他们的慌乱与无措显得真实自然；莫德和丹则表现得过分从容，一个开启了无形的防护罩，一个撑开了特制的伞具，显然是早有准备；托维虽然略显狼狈，灰头土脸，但应对得宜，展现出精湛的剑术功底；而希斯克利夫——
陈阳不自觉地眯起眼睛。
他清楚地看见希斯克利夫以惊人的敏捷躲过了所有坠物，却在最后关头被莫德随手弹出的一块碎石精准击中后颈，当场昏迷。
这一切线索都在陈阳脑海中迅速串联，指向一个确凿无疑的结论：莫德才是这场地震的真正导演。
陈阳的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他很好奇，当拍卖场的主办方看到这片狼藉时，会作何反应。
不过比起这个，他更想知道莫德毁掉这个场地的目的是什么。
看着昏倒在莫德身后的希斯克利夫，陈阳的思维飞速运转。
莫德有可能是想施展苦肉计——一个昏迷的公爵，一个在灾难中不幸负伤的受害者，自然能轻易博得同情，洗清嫌疑。
毕竟，当魔族造成的破坏持续发生时，一个失去意识的人怎么可能还是幕后主使？
但陈阳清楚，这一切最终都会回到那个关键物品——魔王的头角。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艰难的抉择：是否要将头角交给莫德，让他来主导这场棋局？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就被他否定了。
若真如此，希斯克利夫与整个罗伊喀瑞亚公国都将彻底沦为莫德的傀儡。从长远来看，这对自己绝非有利。
就在这时，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型。
他迅速通过系统连接阿卡姆，将构思的方案简要传递过去。
十几秒后，系统传来回应。阿卡姆的讯息带着特有的夸张语气：伙计，这个想法简直疯狂到极点了！不过看在你我交情的份上，这个忙我帮了！
然而，阿卡姆嘴上说着仗义的话，实则是因为陈阳承诺将头角与其他所有盗取之物的收益全部让渡给他。
陈阳几乎能想象出对方此刻的表情——想必正对着无数的宝物笑得合不拢嘴。
这个贪财的盟友，总是能在利益与风险之间找到最精准的平衡点，交给他准不会错。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陈阳随手从地上抓起一把碎石和灰尘，仔细抹在脸上和衣服上，又刻意在断壁残垣间剐蹭了几下，这才佝偻着身子，一边发出虚弱的咳嗽声，一边踉跄着朝莫德等人的方向走去。
“看来人都到齐了。”托维说着，单手拎着希斯克利夫的后衣领，像提着一袋谷物般晃了晃，确认这位公爵确实昏迷不醒。他暗自腹诽，这些养尊处优的贵族身体素质未免太过孱弱。
卡尔本一脸凝重地环视四周：“拍卖场都塌成这副模样，这次的袭击恐怕非同小可。”
即便是下三层的防御措施，其坚固程度也远胜寻常拍卖场。这正是为何前两次袭击只能引起震动，而无法造成实质性破坏的原因。
“能闹出这么大动静，看来就连城内也算不上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