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梧紧随其后,她身法更为轻灵,摸金校尉的传承让她在狭窄险峻处如履平地。她看准张骁的位置,足尖在冰壁上一蹬,身体轻巧地腾起,稳稳落在张骁身后,一手下意识地扶住了他的肩头稳住身形。陆子铭则显得更为谨慎,他先将背包抛给张骁,然后才深吸一口气,手脚并用地攀上鲸骨,动作虽不如前两人迅捷,却异常沉稳。
三人小心翼翼地在这悬垂于深渊之上的巨大骨骼上移动。每一步都踩在光滑冰冷的骨面或覆冰上,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幽蓝的月光只能照亮他们附近的一小片区域,更上方和下方都沉入令人心悸的黑暗。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冰渊,只有阴冷的、带着咸腥味的风从下方不断涌上来,吹得人衣袂翻飞,心头发寒。鲸骨巨大的弧度使得行走异常艰难,他们不得不时常手脚并用,像攀爬陡峭的山脊。
“呜——呜——”
风声穿过巨大的骨隙和冰棱,发出千变万化的呜咽,时而像女人低泣,时而如野兽咆哮,时而又似巨轮沉闷的汽笛,在这封闭的冰隙空间里反复回荡,撞击着耳膜和紧绷的神经。
“这鬼风…吹得人心里发毛。”陈青梧低声道,手指下意识地扣紧了古剑的剑柄。
“当心脚下!”前方的张骁突然沉声提醒。他脚下的冰层传来细微的“咔嚓”声,一片巴掌大的覆冰碎裂剥落,翻滚着坠入下方无边的黑暗,过了好几秒,才隐约传来一声极其微弱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碎裂回响。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动作变得更加小心翼翼。
陆子铭喘息着抬头,犀角香微弱的光晕映亮他额头的冷汗:“高度…太高了,氧气…有点稀薄。”他体质相对文弱,在如此险峻的环境下攀登,体力和精神都承受着巨大压力。
“坚持住,老陆!”张骁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伸出手,“就快到了!看上面!”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在幽蓝光柱的尽头,隐约可见冰隙穹顶似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向内凹陷的阴影轮廓,仿佛一个巨大建筑的底部基座。那里,就是天梯的顶端,也是祭坛下层的入口!希望如同强心剂注入三人体内。
攀登继续。时间的流逝变得模糊,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心跳声、骨骼摩擦冰面的刺耳声响,以及那永不停歇的、诡异的风声呜咽。他们互相扶持,张骁在最前方探路,用青铜剑鞘敲击前方的冰层试探虚实;陈青梧居中,古剑时刻警惕着可能来自黑暗中的袭击;陆子铭殿后,努力维持着犀角香的燃烧,那一点微光成了黑暗中最重要的精神支柱。
不知又爬了多久,当最后一段近乎垂直的巨大肋骨横亘在眼前时,三人已是筋疲力尽。张骁咬紧牙关,卸岭力士的爆发力催至极限,他低吼一声,双腿在骨面上猛地一蹬,身体如猿猴般向上窜起,双手死死扒住了顶端骨缘一块凸起的巨大骨节。他双臂肌肉贲张,青筋毕露,一点点地将沉重的身体向上拉去。
终于,他一个翻身,滚上了顶端相对平整的区域。他顾不上喘息,立刻趴下身,将手伸向下方:“青梧!快!”
陈青梧抓住他的手,张骁猛地发力,将她提了上来。两人立刻合力,又将几乎脱力的陆子铭拉了上来。
三人瘫倒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胸口剧烈起伏,贪婪地呼吸着稀薄而冰冷的空气,每一次吸气都像刀割过喉咙。犀角香即将燃尽,只剩下一点微弱的暗红。
他们抬起头。
眼前不再是无尽的冰隙深渊,而是一面巨大得难以想象的、倾斜的青铜色金属壁垒!这壁垒深深嵌入万载寒冰之中,表面布满了繁复而陌生的凹槽、凸起和巨大铆钉的痕迹,风格粗犷、古老,带着一种不属于地球文明的冰冷质感。壁垒下方,靠近他们立足的地方,一道高约三丈、宽逾两丈的巨大门户紧紧闭合着。门扉材质非金非石,呈现一种深沉的暗青色,上面蚀刻着难以理解的巨大几何纹路和星座图案,在幽蓝月光下反射着微弱而神秘的光晕。门缝极其严密,几乎看不到任何缝隙,透着一股沉重、死寂、亘古封闭的气息。
门楣之上,刻着一个巨大而狰狞的浮雕——一头栩栩如生的冰原巨狼头颅,獠牙毕露,空洞的眼窝仿佛正冷冷地俯视着下方渺小的闯入者。一股无形的、沉重的压力从这道巨门上弥漫开来,混合着金属的冰冷、尘埃的古老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铁锈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这里,就是格陵兰冰盖深处,维京祭坛的下层入口。
张骁撑着青铜剑,挣扎着站起身,走到巨门前,伸出带着厚厚手套的手,轻轻按在那冰冷刺骨的暗青色门扉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穿透手套,直抵骨髓。
“到了…”他声音沙哑,眼神却锐利如鹰隼,紧紧盯着门缝深处那几乎不存在的黑暗,“门后面…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青铜剑被他握得更紧,剑身仿佛感应到什么,发出低不可闻的、持续不断的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