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小姑娘是问纱厂啊……”女人似乎感到意外地顿了一下,她重新细细地看了看青柳一眼,疑惑地:“小姑娘问纱厂难道想去那里做工?”
“不是的,是一个亲戚托我打听一下……”青柳怕女人问东问西,自己会答漏了嘴,因此撒了个谎。
“噢,这样啊。……我记得这南门一带是没有什么纱厂的,听前几年日本人在杨树浦开了家纱厂……”女人蹙眉遏力从脑子里搜索着相关的信息,一边缓缓地着。
“啊,真的?杨树浦在哪里?离这里远吗?”青柳一听老虎灶的女人真的知道哪里有纱厂,不由兴奋地打断了她的话,急急问道。
“杨树浦离这里很远的,这附近也没有直接去那里的公交车,你想去的话,要先走到民国路(现人民路)那里才有可能找得到公交车去那里的……呃,小姑娘识字吗?”女人絮絮叨叨地着,忽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来,便关切的问道。看到青柳摇头,她立刻连连摇手,“不行不行,你不识字根本找不到那里的。你知道吗,就我们南门这个地方,也老大老大的,从南到北你走上一天不定都没摸到边。杨树浦和这里隔了老远呢,而且那里比这里还大,你不识字的话就是到了杨树浦也找不到那家厂的啊!”
“不会吧?我问人不行吗?”青柳狐疑地。不是路在嘴上吗?难道这个放之四海皆真理的法则在上海就不管用?
“嗨!你去那里乘几路车知道吗?……嗯,不知道吧?我也是,我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万一乘错了车,你连方向都搞不清,哪里还找得到纱厂?嘴上问路是不错,可是遇到好心人又熟悉那一带的才会给你指条正确的路,要是碰到那些流氓、拐子(诱骗人口或钱财的人)和折白党(专骗钱财的流氓集团)。故意给你指错路。把你卖了都不知道!所以我小姑娘啊,还是不要去冒这个险了,让你那位亲戚自己去找吧!”女人好心地关照着。此时来了打开水的人,女人立即迎上去忙自己的事了。
青柳一听女人的话,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一直听上海很大,没想到竟然大到走一天都走不出一个南门的程度,那纱厂所在的杨树浦更是如在天边般遥远,这可如何是好?
她郁闷地回到家里,一开门,发现里面竟然有人,定睛一看。咦。怎么会是大哥?这么早他怎么回来了?酱园里没事了吗?
“青柳到哪里去了?闷了出去走走是吧?哈,大哥今天请了一个时辰的假,所以回来早了。”看到青柳进来,鲁荣明笑嘻嘻地,此时他刚从灶间里出来,手里拎着那只让青柳看不懂是派什么用场的炉子。
“哦。大哥舀这东西要干吗?”青柳含糊地回答了鲁荣明的询问,便转了话题。好奇地问道。
“嗯,这是上海人用来烧饭的炉子啊,我来教你怎么生火。你看,煤球劈柴我都买来了。”鲁荣明指了指放在灶间里的两只小筐,一只筐里是一个个黑呼呼的圆咕隆咚的东西。另一只小筐里是劈成小块整齐叠放的木柴。
“生这煤炉有窍门的,青柳学会了以后,我就去菜场买新鲜蔬菜回家来烧了,嗯,怎么样?”鲁荣明没有看到青柳脸上瞬间闪过的黯然,仍然兴致勃勃地着。
“嗯,青柳听大哥的。”这句话时青柳的眼里已经湿润了,但是她赶紧将头低下,将手里的钥匙放到门后边。
“好,来吧,青柳,我们到外面去,等会屋里烟太多了,呛得连眼睛也睁不开。”鲁荣明并没有注意到青柳异样的神色,他用畚箕取了劈柴和几个煤球,边向外走边招呼青柳一起去。
两人到了大门外的人行道上,鲁荣明放下煤炉和畚箕,取出原先放在炉膛里的引柴,从怀里掏出一盒东西,一端可以抽出来,鲁荣明从中取出一根细棒后在一边轻轻划了下,只听得“嗤啦”一声,细棒头上冒出了火苗,将这火苗点着引柴后放入炉膛内,接着又将木柴放进去,最后再将煤球一个个放进去,这时原先燃得正旺的火苗被压住了,冒出浓浓的烟来,鲁荣明一看,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嗨,怎么忘了买把扇子呢?青柳,你快上去,把我的一本书舀来,扇扇就好了。”
“喔。”在旁边正看得目瞪口呆的青柳听到鲁荣明的话,这才如梦初醒,赶紧转身去了楼上,不一会儿便舀了书下来。鲁荣明接过书伸到炉口处扇了几下,炉子里的火立刻窜了上来,烟也少了很多。
鲁荣明这才直起腰来,松了口气。实话,这生炉子这个技术活他也不很熟,以前在雁城时是烧灶头的。到了上海,他是在酱园搭伙的,不用自己烧饭,只是他平时走在路上总能看到有人在生炉子,他看得多了,那几个步骤就有数了,再加上他来前曾向店里的伙计讨教过,更加胸有成竹了,这才去买了相应的材料回来打算露一手,p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