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真有什么“右倾”言行,哪怕只是多说了句实话,都可能被扣上顶大帽子扔进来。
她甚至能想象,换成自己处在这样的环境里,恐怕也难免落得同样的下场。
看来往后说话行事,必须加倍谨慎,不然分分钟就得步这两位的后尘。
更要命的是,明年起,全国性的自然灾害就要来了,那三年的饥荒有多惨烈,她光是想想就觉得心惊。
在缺衣少食的农场,这两位老人能扛过去吗?
退一步说,就算他们能熬过天灾,可再过几年,到了1966年,那场席卷一切的风暴来临,“右派”分子向来是被批斗得最狠的……
而“右派”得到平反,要等到78年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
从现在的58年算起,整整二十年啊!
二十年的磋磨,饥荒、批斗、劳改……什么样的铁骨能扛得住?
这可比唐僧师徒西天取经的九九八十一难还要漫长艰险!
夏天只觉得脑壳一阵发疼。
这两位的处境,比她这个“黑户”要艰难百倍。
可自己这身份本就经不起细查,难不成要偷偷摸摸接济他们二十年?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要不……还是算了?
夏天是真的有点儿想打退堂鼓,这政治问题可比她的身份问题敏感多了。
一步踏错,别说救人,怕是连自己都得搭进去,落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要不……把从文家老宅搜来的宝藏还回去?
就当自己从没来过南市,从没见过那座废墟,从没发现过什么山洞。
这样一来,眼不见心不烦,也省得惹一身麻烦。
退一步说,就算她愿意冒险,可谁知道这两位老人是什么心性?
万一骨子里带着重男轻女的旧思想,或是本身人品就有问题,那她这番折腾岂不是成了笑话?
妥妥的大冤种一个。
暂时理不清头绪,夏天的思绪又飘到了原主那位舅舅身上。
农场里没他的踪迹,难道这么早就跑路去国外了?
她记起档案上登记的老住址,指尖一动,瞬移符再次生效,下一秒已站在一处略显陈旧的院落里。
这该是文家二老先前的居所。
刚进门,便见堂屋桌上摊着一张泛黄的报纸。
夏天走近一瞧,头版角落竟刊登着一则“断亲声明”,落款赫然是“文朗”,正是原主的舅舅。
声明里,文朗言辞犀利,痛斥父母思想陈旧、立场错误,声称要与他们划清界限,从此断绝亲缘。
“呵,有意思。”夏天不禁呵呵两声。
一边大义凛然地痛骂自己父母的政治立场,一边怕是早就盘算着跑路国外,倒是把趋利避害的本事练得炉火纯青。
正思忖间,院门外突然传来“吱呀”的开门声,似是有人进来了。
夏天眸光一闪,身形瞬间隐入随身空间,只留一丝精神力在外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