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捏着那带着姐姐体温的工资,蹲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
小当走出95号院,没有回头。
她先去了街道的纸盒厂,找到了还在打盹的车间主任。
“主任,我不干了,辞职。”她声音平静,递上一张早就写好的、字迹工整的辞职信。
主任愣了一下,看着这个平时闷头干活、很少说话的姑娘,以及她脚边的行李箱,似乎明白了什么,叹了口气,也没多问,只是摇摇头:“唉,走吧走吧,年轻轻的,出去闯闯也好。”
他大概也听说了昨天贾家的闹剧。
办完手续,小当捏着最后一点结算的工钱,走出了厂门。
她站在清晨的街头,看着渐渐苏醒的城市,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自由的空气。
南下。
这个念头在她心里盘旋了很久。
她听厂里的小姐妹说过,南方那边工厂多,机会多,没人认识她,没人知道她有一个怎样的家庭。
她可以去打工,可以重新开始,可以呼吸不再被算计和压抑捆绑的空气。
她买了最早一班去火车站的电车票。
坐在晃荡的车厢里,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熟悉的街景,她的心反而一点点平静下来。
没有害怕,只有一种破釜沉舟后的释然和一种对未知未来的、渺茫却坚定的希望。
95号院,奶奶,妈妈,哥哥,一大爷,那些黏稠的算计、无休止的抱怨、令人窒息的控制……
都被她决绝地甩在了身后。
火车站的喧嚣扑面而来。
南下的列车喷吐着白色的蒸汽,像一头巨大的、即将奔向远方的钢铁怪兽。
小当握紧了手里的车票和那点微薄的盘缠,汇入了涌动的人流。
她不知道南方等待她的是什么,是艰辛,是孤独,还是渺茫的机遇。
但她知道,无论如何,都不会比留在那个令人绝望的家里更坏了。
她要去寻找自己的活法。
列车缓缓启动,载着这个从95号院挣扎出来的、身心俱疲却眼神倔强的姑娘,驶向了陌生的南方,也驶向了她吉凶未卜、却属于自己的未来。
南锣鼓巷的晨雾渐渐散去,95号院依旧矗立在那里,只是其中一个房间,从此空了下去。
而关于小当南下闯荡的消息,很快又会成为院里人新一轮的、咀嚼不尽的谈资。
但这一切,都已经与小当无关了。
她切断的,不仅仅是一条退路,更是一个时代加诸在她身上的、沉重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