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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 吞噬者的心魔(1 / 2)

天梯抖了一下,不是风刮的,是它自己在颤。风停了,云裂开一道缝,光从缝里漏下来,照在石阶上。李沧澜站着没动,汗顺着后脖颈往下爬。他右臂上的金纹还没散,像烙铁烫进肉里,一道一道地跳。

他坐了下来,盘腿,闭眼。那纹路还在动,不是死的,是活的,在皮底下钻。眉心发紧,灵窍干得像枯井,可里头还有东西在往下咽——黑雾,不是外来的,是他自己吐出来的。吞过的符、吸过的魂、别人临死前不肯撒手的念头,全在他血里沤着,烂了,变成毒。他咬牙,舌尖顶住上颚,想把灵力引过去,压住那股翻腾。可系统没反应。往常吞口浊气都能蹦出三行字,现在倒好,一片死寂。不是坏了,是被掐了。

他心里一沉。

有人断了他和系统的联系。

眼前黑了。不是闭眼,是整个天塌了。星斗倒着掉,他被拽进一条没光的隧道。等他再“看见”,叶清歌已经站在天梯尽头。青衫被风吹得猎猎响,剑鞘横在胸前。她背对着碎云,头发黑得像墨,眼神却冷得能冻住火。

他想喊她,嘴却自己张开了——一口暗金旋涡喷出去,直扑她脸。不是他干的,是肚子里那东西借他的嘴喘气。

她没躲。

剑鞘碎了,化成点点青光,像萤火虫撞进旋涡。她的身子一层层剥落,变成光粒,全被他吸进眉心。他眼睁睁看着她散,可她嘴唇动了动,没声,只说了两个字:

别信它。

不是“我”,是“它”。

李沧澜猛地一抖,想停,可身子不听使唤。他看着自己张着嘴,像个饿疯的野狗,把她最后一点影子也吞了进去。灵窍胀得发痛,里头多了团东西,温的,跳的,一下一下,跟他心跳对上了。

“不!”他吼出来,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湿了领子,顺着脊背往裤腰里钻。他抬手抹脸,指尖碰到眉心,那儿还热着,像有人往他脑袋里埋了颗活种子。

幻象没散。

他又看见自己站在九重天域,脚下跪了一地修士,头顶悬着断剑鞘。他们头低着,脸看不清,可嘴都在动,齐声念他名字,声音像潮水,把他往高处推。他抬手,掌心浮出一把剑,怨念凝的,剑脊上刻着“命续”两个字。他笑了,笑得不像人,嘴角咧到耳根,牙森白。

“这才是你。”脑子里响起个声音,沙哑,带回音,像从井底爬出来的,“你生来就是个容器,是通道,是吃光一切的坑。吞吧,吞到没人敢叫你名字,吞到‘李沧澜’这三个字成了忌讳。”

他猛地睁眼,瞳孔炸出金光,像两颗小太阳在眼眶里点着。十丈内的灵气全乱了,被一股看不见的力扯着,往他眉心灌。空气扭曲,天梯的光一寸寸暗下去,青石裂开,像蜘蛛网,爬满台阶。

他想闭灵窍,可那地方漏了,越堵漏得越快。灵力倒灌,经脉像被刀割,右臂金纹暴涨,顺着肩膀爬到脖子,皮下鼓起一条条,像有蛇在肉里钻。

“封!”他低吼,左手拍肩,真气炸开,半边身子麻了。可那股吞的劲儿还在涨,压不住,像瘟疫。

吞噬领域撑开了,没成形,可空气已经打旋,草枯了,风绕着他走。他知道,他失控了。不是被人压的,是里头那个东西醒了——从他第一次吞符就开始养的怪物,藏在血里的“反噬之主”。

就在这时,他看见叶清歌。

他抬头,她站在百步外调息,剑鞘浮在头顶,青光微闪。她眉头一皱,刚要起身,那光靠近他三丈,就被扯住,一丝丝抽进他眉心。

“清歌!”他嘶吼,“退后!别过来!别靠我!”

她睁眼,目光一凝,剑鞘青光暴涨,不是打他,是一道细线,直刺他眉心——她的识念之剑,斩幻象,破心魔。

那一瞬,他觉得有根针扎进脑子。

幻象碎了。

他浑身一震,一口黑血喷出来,砸在石阶上,“滋”地冒烟。黑烟扭动,拼出一张脸,嘴一张一合:

“你逃不掉的,我们是一体的。”

话没说完,黑烟被吸回去,像被黑洞吞了。

他瘫在地上,胸口像被铁锤砸过,喘气像锯子拉肉。右臂金纹褪了,可皮下还有东西在动,像第二根骨头在长。他抬手,指尖抖,勉强用内视探向眉心。

灵窍壁上全是裂纹,每道都渗出黑丝,缓缓爬。那气息……他认得。

跟娘死前封在麒麟残魂里的“反噬之主”,一模一样。

他喉咙发干,记忆翻上来——那夜暴雨,雷打得像鼓,娘把一枚血符按进他心口,指尖全是血,低声说:“它会吃你,也会救你。记住,别让它先开口。”

原来不是警告,是预言。

它早醒了。藏在每次他吞东西之后,藏在每滴真血反噬里,藏在麒麟残魂的沉默中。不是外邪,不是心魔,是另一个他——被他亲手喂大的怪物。

“所以……”他喃喃,“它不是要毁我。”

“是要吃掉我,然后,代替我。”

话音刚落,灵窍裂纹一跳,幻象又来——他站在天梯顶,脚下跪满修士,眼神空,像木偶。风吹不动他衣角,因为他不是人,是天梯本身,是愿力堆出来的壳。他的血是灵脉,骨是柱,魂是信仰的容器。他活着,只为被供奉,被吞,被撑大。

他猛地掐住手腕,指甲陷进肉,靠疼压下那股共鸣。疼让他清醒——他还不是它。

他低头看手,掌心那道旧疤,幼年被麒麟火烧的,现在像条蛇,隐隐在动。

“所以……”他重复,“它不是要毁我。”

“是要吃掉我,然后,代替我。”

灵窍又跳,幻象再闪——他站在高处,脚下众生跪拜,风吹不动衣角。他不是人,是愿力堆的怪物,活着只为被继续吞噬。

他掐得更狠,指甲出血。

这时,剑鞘青光轻颤,落回叶清歌手里。她走过来,脚步轻,剑鞘横在身前,防着他。她眼神不光是担心,是审,像在确认他还是不是人。

“你刚才……不是你。”她说。

他没否认。想笑,脸僵得动不了,肌肉抽。

“我知道。”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铁,“它在我里头,从一开始就在。我每吞一口,它就长一块肉。每用一次真血,它就多一分力。它不急,它等得起。它知道,只要我继续‘接愿’,它就能一点一点,把我啃光。”